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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本是死路,却柳暗花明,有了另一番天地。
  “公主饿了吗?可要传膳?”绿枝在外边待了一会,便与院子里的几个婢女混熟了。
  “先歇一会。”坐了一夜马车,还有些累,没什么胃口。
  “恭喜公主,终于脱离苦海了。”绿枝眼眶还是红的,看着公主这些年受的苦,终于熬出头了。
  萧容微微一笑,拍了拍绿枝的胳膊,“你也受苦了,往后我肯定给你找个如意郎君,让你不必再跟着我受苦。”
  她被萧琉萧滢等人磋磨折辱,绿枝身为她的婢女,又能好得到哪里去,只是绿枝很多事并不与她说,自个承担下来了,萧容都明白。
  这也是为何她宁死也要安顿好孔嬷嬷与绿枝的缘故,对于她来说,绿枝与孔嬷嬷都是亲人。
  绿枝羞红了脸,跺了跺脚,“公主,我才不嫁人,我跟着公主不是受苦。”
  绿枝从小就没了爹娘,被牙婆买来卖去,辗转各地,她都已经忘了自个的故乡在哪,被卖入宫之后,也因为年纪小,备受欺负,吃不饱穿不暖,还要干许多活。
  直到被拨到公主身边,虽说也会被其他公主的婢女欺负,可公主待她好啊,公主已经那般苦了,却还惦记着她这个婢女,她哪里舍得离开公主,这辈子都愿意跟着公主。
  “知道你是个好姑娘,对我忠心耿耿,比我还小一岁,却事事用心,只是若有的选,谁愿意为人婢女,待我安定下来,我便让阿淮为你挑一个好人家,做正头娘子,方不辜负你的忠心。”
  萧容对于绿枝与孔嬷嬷是感激的,这些年,没有她们两个,萧容只会过的更难,孔嬷嬷年纪大了,她会为孔嬷嬷养老送终,得留在她身边,而绿枝还年轻,自然得谋个好去处,哪能一辈子做个婢女。
  这番话把绿枝说的眼睛更红了,“那公主,你会和九皇子在一块吗?”
  萧容红唇翕动,摇了摇头不确定道:“我不知道。”
  “为何不知道?公主待九皇子有情有义,九皇子愿意潜入梁京救公主,必定也是心悦公主的,有情人终成眷属,不是理所当然吗?”
  在绿枝看来,这两人才是情投意合,公主才十五岁,便为九皇子“守丧”两年多,为了九皇子不愿委身他人,公主还想过自尽,足见情意。
  而梁京那样危险的地方,九皇子都愿意涉险去救公主,亦是拿自己的命在赌,对公主的心意,昭然若揭。
  若是这样的两人都不能在一起,那绿枝就不知道什么叫有情人终成眷属了。
  “傻绿枝,你没听见方才他们喊阿淮什么吗?阿淮已经是大楚的太子殿下了,而我呢?”说到这个话题,萧容眼中难掩失落。
  昨晚阿淮将她抱着从章府出来时,她心里便想,往后永远也不要与阿淮分开了,可是方才那一声“太子殿下”,却让她回归现实。
  “照如今的局面,大梁极有可能败在阿淮手中,届时我便是亡国公主,即便大梁求和,两方就此休战,我也是敌国公主,无论我的身份是哪个,你觉得可能成为大楚的太子妃吗?”
  在深宫十七年,萧容又岂是什么都不懂的姑娘家,储君是一个国家的根基,太子妃的位置何其重要,是绝不可能让她这样身份尴尬之人坐上那个位置。
  原先她想,阿淮是大楚的皇子,若是他立下战功,求了楚皇,两人兴许也能在一块,可皇子与储君有着天壤之别,他日阿淮登基,大楚朝臣与百姓能容许她这个大梁公主成为国母吗?
  这是不可能的事。
  若不能成为阿淮的妻,要她做阿淮的妃妾,她不愿意,并非嫌弃妃妾身份低微,而是要她眼睁睁看着阿淮与正妃琴瑟和鸣,她做不到,宁愿眼不见为净。
  这便是她曾说过的,并未享受过多少身为公主的权力,却处处被公主这个身份掣肘,即便她是普通农家女子,都比敌国公主这个身份要好。
  她与阿淮,隔着国仇家恨,虽说这些仇恨与她无关,可到底担了公主的名头,哪有这般简单啊。
  绿枝一听越发难受了,险些要哭出来了,“公主……”
  原以为此后便是苦尽甘来,可被公主这么一说,绿枝觉得公主可能会更苦,不能与心仪之人在一起,生离与死别有何区别?
  萧容看绿枝如此,轻笑了下,捏了捏绿枝的脸颊,“也别这副样子,我只是做了最坏的打算,可兴许会峰回路转呢?”
  这只是她单方面的臆想,她还不知道阿淮的心意如何。
  “只是往后你莫要在阿淮跟前说我的心意,我不想给阿淮压力,逼他娶我,我们顺其自然便可。”
  阿淮从一个质子成为储君必定经受了常人难以忍受的痛苦与坎坷,她哪里忍心阿淮为了她而被人抓住把柄,丢了储君之位。
  她知道大楚有十几个皇子,都对储君之位虎视眈眈,萧容不愿成为楚淮的拖累。
  绿枝吸了吸鼻子,点了点头,“我明白了,我听公主的,无论如何,我都陪着公主。”
  九皇子千里迢迢赴京救公主,希望不会委屈了公主。
  “好了,别难受了,先去传热水吧,我想沐浴一番再用膳。”如今阿淮不在,萧容也不想自己陷入死胡同,胡思乱想这些事。
  “好,公主稍等。”绿枝忙下去安排。
  不一会热水抬进来,干净的衣裳备了好几套让萧容选,料子都是当下最时兴的,柔软舒适,楚淮还说如今条件简陋,可现下的待遇已是她从未享受过的。
  膳食也是摆了一大桌子,她哪里吃得完,非要绿枝坐下与她一道吃。
  用过膳后萧容在院子走了走,没出院子,人生地不熟,免得闹出事来,没一会便回去歇息了。
  躺在柔软的床榻上,萧容深吸口气,彻底放松,宛如获得了新生,她弯了弯唇,露出一个满足的笑,无论未来如何,当下先睡一个好觉再说吧。
  有人得以安枕,必定就有人无法安枕。
  章皇后昏迷后做了一个又一个噩梦,梦到身首异处的章明远质问为什么要将萧容嫁给他,萧容就个灾星,又梦到章老夫人脸色铁青,指着她说是家中的灾星,害了整个家族,她困在梦里无论如何都醒不来,最后还是太医施针才将章皇后逼醒。
  章皇后一醒就拉着玉琴的手,“我做了个噩梦,一定是假的,玉琴,家中是否一切安好?”
  玉琴哭的眼睛红了,她的兄长和侄子都是章家的护卫,也在此次屠杀中被杀害了,只留下年迈的娘和嫂嫂,往后日子可就难过了。
  “皇后娘娘,是真的,都是真的,老夫人去了,世子爷也去了,章家被人血洗了。”玉琴抽泣着。
  “是真的……是真的……”章皇后傻了一样,半晌不能回神。
  “太子呢?快去喊太子过来?”事已至此,她必须为她和萧应的未来打算。
  萧应一夜未睡,眼底的乌青浓重的化不开。
  “母后,您身子好点了吗?”萧应坐了下来。
  “应儿,可传信给你舅舅?屠杀我章家满门,一定要让你舅舅报仇啊!”若不是因为战事,章家精壮的护卫都随着长恭侯去了,哪有这般轻易就被灭了满门。
  “已经传信了,可是现如今咱们连是谁做的都不清楚,如何报仇?”萧应有些蔫蔫的,章家正房就只剩下长恭侯了,长恭侯年纪也不算轻了,章家算是废了,他已经感觉自己的太子之位摇摇欲坠了。
  “还能是谁,一定是余家,只有余家恨我们章家入骨。”章余两家斗了这么多年,章家若败了,余家就是既得利益者。
  萧应叹气,“母后,这是梁京,若余家真有这般大的本事,根本就不可能被章家压制这么多年,不可能是余家。”
  “那就栽赃到余家身上,总要为死去的章家人讨个公道!”章皇后已经有点神思混乱了。
  “母后,这件事父皇亲自过问,你说栽赃就栽赃吗?儿臣可没这么大的本事,母后自己去吧。”萧应拉下一张脸来,一夜之间从天到地,谁都不好受,章皇后还说这般没脑子的话,能不气吗?
  章皇后抹了把脸,稍微冷静下来,“凶手查到了吗?”
  “没有,整个梁京都翻了个底朝天,并没有找到,想来早就出城了,章家办喜宴,招揽了不少短工,那些人极有可能混在其中,对章家了如指掌,行动起来自然便捷。”
  萧应想,要是没有这场婚宴,是不是就不会有灭门之灾了?不免又怪到章皇后头上,给章明远尚什么公主,这下好了,公主没娶到,结果身首异处,也是够倒霉的。
  “你外祖母也是被杀害的吗?”章皇后多想出宫看看,可她身为皇后,不能出宫,如今章家出事,她没有了倚靠,要很小心才能保住皇后的宝座了。
  “不是,仵作诊断是惊惧而亡,表兄的尸首就在不远处,想来是看见贼人砍下了章明远的脑袋,所以被吓死了。”
  老夫人年纪大了,被吓到也实属正常。
  章皇后低头垂泪,默默不语,章家怎会出这样的事呢,真是天要亡她。
  过了一会,章皇后振作起来,“应儿,你还是太子,我还是皇后,你的舅舅也还活着,章家还有希望,咱们小心谨慎些,一定能保住你的储君之位。”
  只要小心隐忍到登基那日,章家的仇想怎么报就怎么报。
  “或许吧。”萧应没什么底气,没了章家,他的太子之位谁知还能保得住几时。
  *
  “哈哈哈,这简直就是天助我也!”
  乐瑶宫内爆发出一阵笑意,与玉坤宫的沉寂截然相反。
  萧策从未这般喜悦过,“母妃,连老天爷都在助我夺嫡,没有了章家,萧应哪还能保住太子之位。”
  连章家的旁支都被杀害了,百年内,章家是别想再爬起来了,一个家族的庞大靠的就是越来越兴旺的人丁,这下男人们都死光了,剩下些老弱妇孺,还能成什么气候。
  余贵妃自然也是高兴的,从得知这个消息到如今,嘴角就没合拢过,不过也还醒着神,“太子的废立是你父皇说了算,如今边境还需要长恭侯,你也不必如此着急。”
  “母妃放心,儿臣晓得,儿臣一定会在父皇面前极力推荐何家,何家出头之日,就是太子被废之日。”萧策已经要飘飘然了。
  “嗯,何家的确是个很好的替代品,你一会出宫告诉你外祖,如今京城人心惶惶,可别让人有机可乘,加强府里的护卫。”
  贵妃喜悦之余也会忧心下一次是否会轮到余家,毕竟到现下也还没弄清楚那些人到底是针对章家,还是针对大梁朝臣权贵。
  “昨晚外祖父就已经加强了护卫,这样的事必定不会发生在咱们身上。”整个梁京的护卫都加强了。
  “好,对了,也要防备莫被章家泼脏水,这件事咱们余家可做不来。”
  萧策颔首应下,神色有了两分凝重,“儿臣明白了,我这就出宫一趟与外祖父商议。”
  梁京几家欢喜几家愁,身处扬城的萧容则是一觉睡到夕阳西下,连个梦都没做,舒服极了。
  绿枝伺候萧容更衣时道:“太子殿下已经回来了,在书房,吩咐奴婢待公主醒了便去传话给他。”如今在大楚的地界,还是喊太子殿下更为妥帖。
  “过一会吧,用晚膳时再告诉他,莫耽误了他处理正事。”
  “好,公主总是这般为殿下着想。”绿枝真觉得自家主子是这个世上最温柔体贴的女子。
  萧容笑笑并不多话,并非她体贴,而是晓得阿淮有今日的地位来之不易,她不愿做他的绊脚石。
  绿枝没去传话,不过楚淮还是知道了,不一会便踏着落日余晖进屋,身后还跟着一位陌生面孔。
  “看起来气色好了不少。”楚淮抬眸打量着她,比起昨晚的苍白,如今算得上是粉面桃腮了。
  “床榻很软,睡的很香,歇息的好,气色也就好了。”萧容弯了弯柳眉,主要是心安了。
  “这是刘太医,来给你瞧瞧。”楚淮扶着萧容坐下。
  “我已经不疼了。”
  “不疼也得瞧瞧。”楚淮拉着她的手摆在桌上,毫不避讳在人前的亲昵,反倒萧容有些无所适从,两人现下这样,莫名有些夫妻的样子。
  刘太医细细把了脉,“殿下,这位姑娘瞧着身子康健,并无不妥。”
  楚淮脸色沉了下来,“当真?可她会心口疼,还是老毛病了。”
  “姑娘现下疼吗?疼的可频繁。”刘太医看向萧容。
  萧容摇了摇头,“已经不疼了,极少,一年也就发作一两回。”
  “微臣现在诊断不出缘故,兴许得姑娘疼时才能察觉,微臣医术不精,还请殿下恕罪。”刘太医看太子殿下对这位姑娘的态度,不敢不恭敬,可又实在没察觉不妥。
  “无碍,本也不耽误什么,劳烦太医了。”萧容拽了拽楚淮的衣袖,倒也不必弄得人家战战兢兢的。
  “罢了,下去吧。”看萧容恳求的杏眸,楚淮哪里舍得说重话。
  他坐了下来,握着萧容的指尖捏了捏,“过段时间回了京,我再找人给你瞧瞧。”
  “没事的,已经不疼了,你政务繁忙,不必操心我。”萧容感受着指尖的温热,双眸不敢直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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