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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除夕晚上的重头戏就是守岁和炮竹烟花。
  大人早就把除夕节目转到电影台去了,谢燃和他们看了一部,发现他们没有要休息的意思,也就自己回房间。
  谢子絃在更早的时候就已经回房间了,谢燃进来的时候他不知道在玩什么电动,桌上还放着昨天刚讲完的化学,看来他刚才是在复习。
  「你开学之后还有空教我吗?」谢子絃发现他进来了以后,很有良心的戴上耳机。
  他只是发现最近应该是没有时间让谢燃教他了,开学前至少要重新念完高一的内容,可是这样应该对谢燃和他都很勉强。
  「可能有吧,我也不确定。」
  谢子絃很安静的打完一局游戏,然后回桌前开始看化学讲义。
  谢燃也没有吵他,拿出书开始看。
  不知道过了多久,谢燃抬手看了下錶,十一点出头,一旁的谢子絃手中从化学变成了数学,不过眼睛眨了几下,看起来挺酸。
  倒是蛮认真的样子,学渣可能真的要转性了。
  「你前几天忽然要我帮你上课,是想上哪间大学吗?」
  虽然他在饭桌上说自己都可以,但他看起来就不太像会在那时候说实话的人,说不定是真的有什么目标,只是不想和他们说。不过自己好歹是帮他复习的人,谢子絃想上的大学成绩决定了自己帮他复习的认真程度。
  如果自己说了那么多,谢子絃的目标只是个三流大学,自己也挺亏。
  房间中已经安静了太久,导致谢燃开口时,谢子絃的反应有点迟缓。
  「……没有。」
  「那你那么认真干嘛?」
  谢子絃安静了一下。
  「有的话就直说,我也好帮你。」
  谢子絃默默投去了一个「真的有那么好心吗」的狐疑眼神。
  他想了想,放下笔和书,同时也是让自己的眼睛休息一下。
  「我只是不想和我爸一样。」谢子絃闭上眼睛。
  他犹豫了一下,但反正跟谢燃相处过一段时间了,透露一点自己的事情也没关係。
  「我国中挺混的,会考后我就在想如果我再这样下去,说不定会和他一样,毕业没多久和叔叔阿姨决裂,加入什么奇怪的帮派,吸毒杀人坐牢。」
  「……如果我继续什么都不愿意学的话。」
  说来也奇怪,他是会考完忽然开始念书的。
  「可是有点来不及,高一很多东西我都觉得很难理解,我原本快要放弃了。」
  「然后我就刚好问你需不需要我教。」谢燃接口。
  原来真正的转捩点恰恰在他的多此一举上。
  「我说……」谢燃瞟了他一眼,转过身来。
  「你感觉省略了很多东西。」不是问句,是肯定句。
  其实就算猜到了也不用说出来,只是猜到的结果让谢燃也有点意想不到。
  「你国中时期应该不是普通的混。」谢燃看着他,有些篤定却又不敢确认的样子。
  「你国中在打架混帮派?」
  谢子絃听到他的猜测时微怔。
  「为什么这样想?」
  「如果你只是普通没在念书,那并不会和你爸一样走上同一条路。而且你从小被我爸妈一直讲,应该会很讨厌『和你爸走上同条路』这件事。」谢燃很少在别人面前说出他的推测过程,现在驀的有种微妙的羞耻感。
  「会让你忽然害怕起来,除非你做了和你爸很类似的事情,类似到你觉得会步他的后尘。」谢燃顿了顿:「小学的事情我还记得,你一个没打过架的人一下子打跑了欺负你的同学,结合一下,大概猜的到你在国中是什么样子。」
  谢子絃盯着谢燃,其实他好像没有很懂谢燃的推理过程,但是有一件事他没办法否认。
  他的确会在国中打架,还一度被传成校霸。
  「有没有人说过你很讨厌?」
  「只有你。」谢燃觉得自己莫名其妙又躺枪一次。
  「……喔。」
  「我没混帮派。」谢子絃觉得自己还是有必要澄清一下。
  「我只是谁敢说我坏话就把谁抓出去打而已。」
  「……学校没通知家长?」
  「我警告过他们如果敢说就把他们打到转学。」
  那段时间是谢子絃常常自我怀疑的时期,他老爸能算是他从小到大最鄙视的人,可是自己必须做出和他类似的事情才能保护自己。
  其实除了谢子絃的恐吓外,还有一部份的原因是国中学生不比小学,是心灵比较复杂的年纪,各种中二、叛逆、思春都聚集在此时,尤其是男生,遇到事情并不会倾向告诉家长或老师,再加上谢子絃多少打人的时候有收敛,而且承诺只要他们闭嘴道歉,自己就会停手,所以事情没有闹到无法收拾的地步。
  「爸妈完全不知道还是很扯。」
  「有几次要写检讨,家长签名那栏我都代签了。」就是模仿谢父谢母签名的意思,谢子絃觉得自己说得太多了。
  「其实你还不笨。」谢燃盯着他几秒,得出这样的评价:「藏得挺好。」
  「你也不差。」谢子絃在暗指昨天说谢燃很作。
  「……」
  「来上课吧。」
  「你不是说今天休息?」
  「争取不要让你跟你爸一样。」
  其实早就不一样了,谢燃看着谢子絃令人头痛的笔跡想。
  当你有了「爬起来」的念头,不再自甘堕落以后,你们两个就已经天差地远。
  初二按习俗要回谢燃的外公外婆家,照惯例他们会在那里过一到二夜。
  谢子絃想了想,还是带了红楼梦去,红红厚厚的一本如同铁砖。
  外公外婆是住在比较偏乡些的地方,较矮的独间古厝,周围有较空旷些的庭园,平常外公间来无事就喜欢在附近种种花草。
  两人早在知道他们一家要来时,就打好了地舖,谢父谢母一间,谢燃和谢子絃则睡另一间地舖。
  「回来啦。」四人开车到达时,外公外婆笑得眼睛都要看不见了,外公连忙倒好刚才泡的茶。
  「你们有谁要来陪我下棋?」
  「好啊我好久没下了。」谢燃放下行李。
  他的棋艺就是外公教的,外公也有教过谢子絃,可是他好像在这方面真的行不通,外公当时还挺失望。
  「才刚回来就要人家下棋,你平常是没和朋友下够吗?」外婆笑骂道。
  「没关係啦。」外公笑咪咪的。
  几人收拾好了行李,外婆和爸妈已经在客厅聊起天来,谢子絃看没他的事了,便想窝回房间。
  「子絃也过来。」外公忽然发话:「看看我们是怎么下的。」
  谢子絃看着他已经忘得差不多的象棋,觉得脑壳突突发疼。
  「最近学校有发生什么事吗?」
  外公拿出棋盘问道。
  「挺好的,老师人还算不错,课业也跟得上。」谢燃答道。
  「没发生什么。」谢子絃也回答。
  外婆和外公是少数会认真想和他聊天的亲戚,他确实觉得他们人很好,但有时自己是真的不知道要说什么。
  「子絃很快就要考大学了,时间真的过得很快。」外公感叹。
  「他最近很认真,一直来问我问题。」谢燃瞟了谢子絃一眼,接下话来。
  「本来就是应该的,你是哥哥,成绩又好,他不问你问谁?」
  外公和谢燃决定了谁红谁黑后便不再说话,专心下了起来。
  谢子絃大概对棋的大小,谁可以吃谁还记得一些,外公一直致力于教会他,可能也是希望两人多一点共同话题,可惜他就是个扶不上墙的烂泥。
  「你去休息,子絃来跟我下一盘。」
  一局终了,外公胜,谢燃被赶去旁观,谢子絃觉得自己要死了。
  「为什么要这样走?」棋下到一半,外公终于忍不住发话。
  谢子絃一僵,没有说话。
  「居然还是不会吗?」外公叹道:「你知道如果是我的话我会怎么做吗?」
  「……我不知道。」
  「噗。」两人听到一旁的谢燃溢出一声笑。
  「你就不要勉强他了,我们来聊天啊。」谢燃笑着揽上他的肩膀。
  外公也不挥开他,只是依旧冷着脸:「把这盘棋下完。」
  「……好。」谢子絃觉得一点都不好。
  「我也好久没看到你们了,子絃跟你爸妈还处得好吗?」
  「还不错吧。」谢子絃想了一下,如是回答。毕竟谢父谢母和他相处的时候不长,真要讲,少数那几段对话其实也还算平和。
  小时候他们对自己的牴触情绪比较重,尤其是谢母,每次看到他都一脸「离我儿子远一点」的表情,但长大后或许是习惯了他的存在,已经好很多了。
  「那你有好好照顾子絃吗?你们两个不是睡一间房间的?」外公转头改问谢燃。
  「我又不是小孩。」这次回答的依然是谢子絃,他看起来有点尷尬。
  「确实吧,他挺好的,我不需要照顾什么。」谢燃反应过来,答道。
  「那等一下外公要不要带我们去看你种的花?」
  「晚一点吃完饭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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