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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云楚并不会想那么多,她坐在床上愣了会神便穿上了鞋履,心中开始琢磨着赫巡现在还在不在这里。
  她甚至有点别扭的想,早知道上午就不跑走了。
  那时他让她过去,那就过去好了嘛。
  看他能说出个什么所以然,如果他还那副冷冰冰的模样,说一些奇怪的话来伤害她, 那再跑也不迟啊。
  她坐在镜子前整理了一番, 确认自己此刻依然非常好看后才站起身子, 但她才站起身, 就敏锐的听见外头有动静。
  一时间她也不知道自己哪来的预感,心中一慌,三步并做两步的再次坐在床上,然后静静垂眸做出一副哀怨的模样。
  木门被推开,她并未抬头。
  隔了一会她没听见动静,这才抬眼看了过去。结果正好对上了赫巡的目光,他着一身玄黑衣袍,相比之前清瘦了许多,身形无端有几分孤寂。
  门被阖上。
  她突然觉得空气稀薄起来,她现在一看见赫巡,开始觉得心里难过,但又忍不住靠近他。
  她嗫嚅着唇,率先开口道:“你不是不想理我吗,干嘛来找我。”
  赫巡还真的没有理她。
  她等了半天没听见回复,默默的站起身来走到他面前。然后主动抱住他的腰,小幅度的撒娇一般晃了晃,然后小声道:
  “求求你了,别不理我。”
  见赫巡没有推开她,她又踮起脚尖吻了吻赫巡的下巴,嗓音甜软道:“你一天不理我,我就难受一天。”
  赫巡唇角绷直,好似丝毫未曾动容。
  但他的手还是掐住了云楚的腰,终于开口道:“你现在讨好我,可没什么用。”
  他挑起云楚的下巴,嗓音冰冷:“你莫不是忘记了自己的处境,还以为我会继续同之前那样被你玩弄?”
  少女的双眸如同秋水,她的眼眶仍旧发红,显得越发楚楚可怜,她道:“可我是真的最喜欢你啊,为什么不信呢。”
  她最喜欢赫巡,在她心里,赫巡甚至比小时候娘亲在她心里的地位还重。
  她一开始希望在不影响自己利益的情况下,赫巡可以过得好,后来她也愿意做出一些牺牲,让他可以过得好。
  她不太明白什么才是情.人之间的爱意,喜欢这两个字在她这里就已经非常重了。
  赫巡并不为此动容,他的目光阴冷至一种近乎麻木的状态,他道:“为什么会不信?你不妨问问你自己。”
  他瞳仁漆黑,直直的盯着她,道:“不过,可能你的确喜欢我吧。”
  “你喜欢我能带你进宫,喜欢太子,喜欢富贵堂皇的宫殿,所以当你觉得我不能给你这些的时候,你又会去喜欢别人。”
  “比如我的那位皇弟?”
  云楚一哽,一时竟然说不出反对的话来。
  因为她一开始的确如此。
  哪怕是现在,她仍旧喜欢富丽堂皇的宫殿,喜欢权势,喜欢一切值钱的东西,这一点她甚至永不会变。
  而她之前的确考虑过背叛赫巡。
  她不仅在利用他,她的利用是以爱为名的利用,这更为残忍。
  从一开始她就在算计赫巡,算计他的地位与他的心,当他愿意为她付出一切的时候,她又在他“尸骨未寒”时毫不犹豫答应别人的求娶。
  这是她最让人不耻的地方。
  云楚身形僵硬,她一直知道事实如此,可是现在她却觉得整个人如同被密不透风的海水包裹,让她喘不过气来。
  一开始,她心安理得享受着赫巡给她的宠爱是因为她自诩坏人,对不起他又能怎样,她就是这样做了。
  但后来,她几乎不再去想这个问题,她总是说她希望他能过得好,但其实自己才是那个让他经受折磨的人。
  明誉曾经告诉她,逐利本身没有错,她想要保护自己也没有错。
  可难道有人是天生就是该被利用的吗?
  她想要保护赫巡,可是她却又在无时不刻的利用他,伤害他。这也就显得从前她心中所想的保护,简直虚伪又愚蠢。
  就像是她此刻觉得很难过一样。
  没有谁的感情一文不值的。
  是她让赫巡的感情变得可笑,变得一文不值。
  眼泪从眼角滑落,落在赫巡的手上,他眸光暗沉,手上的动作又极为克制。
  纵然他对事实无比了然,可是云楚这默认一般的犹豫仍叫他几乎发疯,他眼底发红,道:“你在犹豫什么?”
  云楚仍未出声。
  他搂着云楚的动作越发的紧,她沉默的时间越长,对他而言就越是煎熬。
  他几乎咬牙切齿:“你在犹豫什么!你现在,连骗都不愿意骗我了?”
  云楚的眼泪越流越凶,赫巡的手指几近颤抖,他低吼道:
  “说话!”
  “你不是最喜欢骗我吗?!”
  云楚闭了闭眼睛,然后轻轻的抬起双手搂住了赫巡的手臂,少女细软的手指柔柔的放在他的腕骨,犹如安抚。
  他手上力道渐松,可手臂却无比僵硬,眼底通红,整个人濒近失态。
  寂静之中,他声音很低,问:“……为什么要这样。”
  也像是在问他自己。
  为什么要去爱云楚,为什么要执着于一个不爱她的人。
  他根本不想强迫她,不想逼她。
  他原想用她最喜欢的东西把她留在身边,不去图谋她虚无缥缈的爱,可是当她一次又一次的选择放弃他时,他又找不到这样做的意义。
  他仍旧在渴望,至少云楚曾经真心实意的看过他一眼。
  只为他,而不为利益。
  云楚还握着他的手,然后在这死寂的沉默中,她近乎虔诚的将自己的脸颊放在他的掌心,泪水沾湿他的手掌。
  然后她扬起脖颈,让他的手放在她纤细的脖颈,那是生命最为脆弱的地方。
  “你笃定我不会杀你是吗。”
  云楚并未否认,她的脸庞仍满是泪痕,声音低哑:“…因为我相信你。”
  她永远相信赫巡爱她。
  相信他不会伤害她,所以就算是他归来以后,看见她身处暧昧环境中,裹轻纱等着旁的男人,盛怒之中将她的脖子掐出了痕迹。
  他仍旧会让人一天三顿给她送雪梨半夏药银耳羹,也会在每次看见她时,率先扫过她的脖子。
  云楚是个很敏感的人。
  所有自认隐蔽的爱与善意,她都清楚。
  但因为她习惯恶意,所以她反倒并不在意那些恶言与憎恶。
  赫巡没有回答。
  云楚的双手还抓着他的手腕,她缓缓垂眸,第五遍了你还要锁几次去上面的泪水,她的动作极为细致。
  然后她张唇,碰到了他的指尖。
  片刻之后,取而代之是灼热的吻。
  两人的脚步称的上凌乱,云楚被按在窗边,支摘窗被重重关上,与此同时,体感审核变严了被撕裂的声音随之传来。
  窗子一关,原有的那点风也消失不了,所有的声音都被无限放大。
  窗外,是寂静的秋夜。
  从前她跟赫巡也有无比亲近的时候,但她总是偶尔有那么一点感觉,就是觉得他们很近,可却似乎又相隔很远。
  他就现在她的面前,可云楚总觉得自己抓不住他。
  她从未深究是为何。
  如今好似隐隐约约明白了,因为她以前总是在告诉自己,她不会囿于情爱。
  不会去爱任何人这个观念刻在她的骨血,她也就自然而然的认为对赫巡也是如此。
  不对等的爱情总是让她心虚,所以她潜意识里总是认为,不管她伪装的再好,都终有失去他的一天。
  她双脚离地,手臂撑在窗台,没一会就觉得手有些酸。但下一瞬,一双有力手臂握住她的手腕,然后带着环住了她的胸口,另一只手臂则托住了她的腰腹。
  不知过了多久,她才被放到床上,她的手环住赫巡的腰,轻易就摸到了一处横亘的伤痕。
  房间太过昏暗,她看不清楚赫巡身上有多少伤,意识也渐渐模糊。
  于手动马赛克中,她被没错就是你想的那样,有人在她耳边声音低抑沉重,他问她:“你爱我吗。”
  云楚张了张唇,身上这人却惧怕听到其他答案,他动作不见丝毫留情,犹如命令一般道:“说你爱我。”
  云楚抬手,覆住自己的眼睛。
  然而才挡上,她的手就被拿开,汗水滑过他鼻梁之上那颗颜色浅淡的小痣,他吻了吻云楚紧闭的双眸,声音放缓,犹如情人耳语,轻声诱哄:“…说你爱我。”
  云楚睁开眼睛,湿润的眸对上了男人近乎迷恋的目光,她的手攀附上他的脖颈,然后主动舔去他鼻梁上的泪水,喃声道:
  “我爱你。”
  紧接着她便紧紧蹙眉,好好的一章被改成什么鬼样真服了。
  不仅如此,他如同上.瘾一般,时而诱哄时而逼供,不停的让她重复这句话。
  她闭上眼睛,在沉闷的房间内,她已经不知道自己说了多少遍我爱你。
  *
  云楚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过去的。
  但她睡得并不安稳,很快就清醒了过来。
  她身上被裹了厚重的被子,身体也非常干燥,月光从大开的门间透进来。
  她慢吞吞的坐起身身边空无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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