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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本来可以不用遭受这些。”
  穆丽菁经常像现在这样,突然定在某一处、失神地自言自语。
  她一定是又想到了过去的事,许常均心想。
  “都过去了。”他上前拍拍穆丽菁的肩膀。
  “你扛不住大事。”穆丽菁蹙眉,睨了他一眼,“……是我自己选的。”
  许常均还想试图安慰对方,却不禁腹诽道:
  不提不就好了?不去想、不去看不就好了?只要能过下去,面子总是第一个被丢掉的。
  还有,她说得对。她本来可以避免这些,错在这里:
  如果穆丽菁能回到过去,回到她得知自己怀上第二胎的那天,这次她也许会让自己打胎的念头更加坚定,而不是在父母和丈夫的劝说下放弃。
  在很多年前,那时,她和许常均还很相爱。
  许常均自己是独生子,虽然他自小很受父母关心,但他孤单怕了。他觉得,孩子有兄弟姐妹作伴会更开心些。他也再叁表示,对孩子来说,以后养老的担子落在两个人肩上总比落在一个人肩上要轻。他向穆丽菁保证自己会努力工作以善待这个和他们有缘的生命。
  也是那时,穆丽菁的父母还执着于见到一个穆姓的男孩降生到他们家,于是他们把目光集中到了这个新的生命身上。如果家里有了两个孩子,许家或许就会允许第二个孩子随穆家姓。
  父母积极地向她保证,不管这个孩子是什么样,如果他们夫妻两个以后没有空管孩子,他们可以帮着带孩子。
  于是,穆丽菁同意了。她不在乎第二个孩子是什么性别,她想,如果是个坚强听话的女孩儿,她或许会更高兴些,如果是个男孩儿,那就权当顺便满足父母的心愿。
  对于许一零的到来,穆丽菁一开始不是最欢迎的那个人,可真正到了见着许一零的那一天,她却由衷地感到了高兴。
  清醒后,她怜惜地搂着她的孩子,亲眼看她的父母因为顾及面子努力地压抑他们心中的失望、不得不履行承诺般地扯着笑脸对她说他们会帮忙照看孩子。
  对穆丽菁来说,这个世界上和她有血缘关系的人里,女儿比父母更让她感到亲近。她对女儿寄托了期望和爱,并且随着女儿的成长变得愈发厚重。
  女儿总是会用胆怯乖顺的眼神望着她、问她的苦楚、试图疗愈她的过去。
  可是,发生的事就是发生了,根本没有修补的可能。那些问题她有时会答,有时便没有心情再答。然后,女儿便会像明白了什么似的,重重地点点头、带走更多她的期望与付出,按着她规划的方向继续前进。
  她爱着女儿,如同爱着过去的自己,所以她无法相信女儿的未来会发生那种灾难一样的过错,也不敢相信她自己有一天居然会动这个念头:
  如果她们从未相遇。
  她不是许一零的母亲,许一零也不是身为她女儿的、活生生的人,而是一堆未成形的肉块。
  想到这,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当她已经度过了有这个女儿存在的那么多岁月之后,她便无法让自己把假设中的那堆肉块只是看作肉块。她无法为了规避未来的错误这个目的而在过去抹杀女儿的生命。
  如果她未来的愤怒和懊悔足以促使她回到过去、真的这么做了,那么她也无法镇静地重新度过一遍叁口之家的生活。
  她的记忆、目的会变成她的远见,使她不久之后就会因为与愤怒、懊悔同样程度的恶心以及对女儿的怀念而去抹杀她那个尚且年幼无知的儿子。
  她记得那个身为她儿子的人,记得他在未来有着与他那个畏缩逃避的父亲相似的嘴脸,同时还有着远比他父亲冷漠的心肝和远低于其他人的伦理道德标准。
  她最后还是会选择让许一零降生,会对她进行更加严厉的管教,为她明确更多更清晰的规矩,并对她施以更多的关注和爱。
  但是,发生的已经发生了,即便她后悔,她也没有机会回到过去修补。她在过去做了她能及时想到的一切。
  或许问题不是出在这里。
  是自己倒霉,自己当初就不该嫁过来,而是应该去别的城市、过另一种生活。穆丽菁看着许常均,如此想到,直到对方握住她的手,她兀自摇了摇头:
  真是自找的,之后只能一直捏着鼻子妥协。
  穆丽菁以前用过一部手机,那部手机旧了之后被送给了家里正在上中学的两个孩子使用。
  如果那时许穆玖和许一零在拿到手机之后没有删除里面的拨号记录、并且往前翻看的话,他们就会发现几年之前母亲曾给同城的两个陌生号码打过电话,而那两个号码,一个是许一零小学班主任的,另一个则是蒋言柯家长的。
  得知许一零对一个叫蒋言柯的孩子有早恋倾向,穆丽菁后来还是决定打电话了。她知道这种事不会是许一零一个人的责任,那个叫蒋言柯的同学也应该受到提醒,所以她和蒋言柯家长沟通,希望对方能好好管教一下他们的孩子。
  穆丽菁知道许一零最后和蒋言柯都回到了该有的距离,只是她不知道她的那通电话让蒋言柯挨了板子、还被罚面壁思过两个小时。
  在蒋言柯看来,他只是在和关系还不错的朋友正常交流,却不想自己竟被对方赖上了。
  平白无故挨了顿打让他心中倍感憋屈。
  他并没有多喜欢许一零这个朋友,顶多觉得自己和她还算有共同话题。
  所以,他犯不着为她承认早恋的罪名并且挨罚,就像他也犯不着在其他同学拿许一零外貌上的缺点开玩笑时选择冒着“不合群”的风险提出反对意见来维护许一零一样。他并没有做错什么,一开始在别人开玩笑时他只是沉默。
  当他得知许一零喜欢自己时,情况就有了变化。
  他并不觉得这值得高兴,而是觉得麻烦、烦躁,甚至是厌恶。
  许一零对待蒋言柯的态度和对待罗敏的态度很像:她会因为害怕对方抛弃自己所以想尽各种办法笼络对方,她很少说她自己的委屈,只沉浸在她自己的感动里,姿态自卑到好像任何人都不能把她从底下的黑暗里拯救出来、让她直起腰面对阳光。
  从来没有谁求她这么做。可如果谁辜负了她这么执拗的讨好,那个人就仿佛成了罪人。
  有时候,被这样低姿态的人盯上、并且被仰慕是一件非常恶心、丢脸的事,相处得越久就越觉得被消耗、被施加压力。
  后来,当蒋言柯再次听到其他同学开许一零的玩笑时,他开始抱着报复的心态附和他们,同时也以此来提醒所有人他和许一零之间的差距。
  许一零?她的档次实在是太低了,和这样的人绑定在一起不会为自己取得魅力上的加分,自己怎么可能接受她?
  自己因为对方挨打,然后自己恶意开对方的玩笑,从此以后拉开距离,这很公平。蒋言柯一直以来都对此没有心理负担,也不觉得他们亏欠彼此什么,所以他后来很快就忘了这些事,并不知道自己被对方记恨了那么多年。
  许一零也不明白:为什么她小时候努力留住的好朋友们在拿走她的付出之后都把她踢开了?
  他们为什么不明确地拒绝她?
  她害怕被拒绝,但这至少不会让她心里发堵。
  她觉得他们不是好人,而外面一定多得是这种人。
  当她反应过来自己要为自己的付出被辜负这件事向他们发火时,对方早就离开原地很久了,只有她一个人还在为此无措、不甘心。
  她还没有培养出足以让自己从容大方地向别人索取付出的自信,就已经消耗了自己为别人付出的能力。
  她的自尊和她的自卑一样多,只不过和自卑缠在一起,都是藏在土里、往下生长的。同样被藏在里面的,还有在过去未被满足的、关乎索取的愿望,藏得越久,越是一笔烂账,越让人想避而远之。
  许一零做过一个梦。
  她梦见已经长大之后的自己来到了小时候居住的老宅。
  从老宅的大门进去之后,她见到了孩童时期的许穆玖。
  那小子还是沉浸在天之骄子的幻想里,正摆弄着一个他以为很容易做成的手工品,手工品的一侧勉强能看,另一侧则惨不忍睹。
  察觉有人进来,他连忙抱紧手工品抬头,将勉强能看的一侧对着外面,脸上的表情却做出了不可一世的样子。
  他问:
  “你来做什么?”
  “来讨债的。”许一零的嘴里非常自然地冒出答复,“我的自信,是跑去了你那里吗?”
  她突然感到一阵不可思议。
  即便她脑海中的意识告诉她自己,如今的她已经是成年人,可当她注视着眼前这个高昂着头的孩子时,她还是能体会到小时候的自己拥有的一种心情
  ——觉得许穆玖这个一开始就抢走了原本属于自己的关注的哥哥有些高大、能够给自己庇护,甚至吸引自己崇拜和追随。
  察觉到这一点的时候,她整个人都很愤怒,她觉得自己十分矛盾。愤怒让她憎恨起自己,矛盾让她恐惧。
  “你就是欠我的。”
  她烦躁地抬起手,想要尽情破坏掉什么,甚至想对面前的人使用暴力。
  后来,她咬了咬牙,将手指向那个手工品:
  “手里的东西给我看看。”她毫不客气地对许穆玖说道。
  对方没有把东西交出来,也没有作声,只是有些犹豫地盯着她。
  “我早就看见了,”许一零的脸上挂着十分张扬的、嘲讽的笑,“你知道你自己只能做到这种程度,就像你的那些作业一样,以后也是,败絮其中,垃圾得很。”
  讲到这里,许一零只觉心中一阵畅快,仿佛脚下的土地里长出了云,承着她、还有她的心,轻飘飘地浮到了半空中。
  “出了舒适圈就觉得焦虑了,是吧?只要别人不喜欢你的缺点,你就紧张,就不敢、不想对别人好,是吧?”许一零居高临下地看着对方,笑得更加放肆,“自大狂后知后觉的自卑让你怕自己的东西被退货,对不对?”
  渐渐地,嘲笑声消失了。
  许一零敛了神色,愤恨道:
  “你很差啊。”
  转过身后,她想到了以后的事,一些感到开心和宽慰的心情让她想要对许穆玖道谢。
  可当她按住对方的肩膀,再次看见对方此刻还是对以后的事一无所知的孩子模样时,她又忍不住强调道:
  “你很差。”
  “你什么事都做不好。”
  “一切都是你的错。”
  ……
  “你要记住……”
  她平静、温柔地叙述道:
  “这个世界上、永远、没有人会在乎你。”她紧盯着对方,仿佛要把自己的话扎进对方脑子里一般、清晰地念道,“除了我。”
  “你值得被爱,但只有我会。”
  她记不清自己后来重复了多少遍。
  等到一觉睡醒,她就会允许自己把这些忘却,然后如往常一样,继续按照她的习惯和认知去喜欢和憎恨一些事物和人。当许穆玖问她做了怎样的梦时,她只能简单地回忆道:
  “好像梦到了过去,看见了小时候的你。”
  许一零和许穆玖在闲聊时经常会提到以前、小时候发生的事,但有太多事都被时间抹得模糊一片,被储存下来的能证明某些事情的笔记、照片之类的也有不少与他们印象中的事情不符,起因、过程、结果究竟是什么根本得不到确切的答案。
  似乎所有的东西都是天生如此、一直如此。
  “你对他说了什么吗?”许穆玖好奇地追问道。
  许一零蹙眉:“我记不清了。”
  如果努力回想的话,她其实还是能猜出大概的,只不过现在的她不愿意据实相告。
  “要不你现在重新想一下?”
  “我会劝他好好学习,好好吃饭,少干点没用的事,希望他过得开心,就这样。”她转而把这个问题抛给了许穆玖,“你呢?你会对以前的我说什么?”
  “……”许穆玖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抱怨道,“你敷衍我。我不信。”
  许一零听罢,答道:“你不说拉倒,反正我也不好奇。而且,有的话就是不能说出来。”
  许穆玖不以为然:“这样很累。”
  许一零低头不语。
  “好吧,那我先说。”许穆玖叹道,“首先,我会跟以前的你说一句‘对不起’。”
  “什么?为什么?为哪件事?”
  “……”
  许一零,你知道吗?有时候道歉不是一定在错误之后,在错误之前也行,只不过那代表着我清楚我将会犯错,但我不打算改,所以预支了道歉,用作预订一个犯错的机会。
  是给我自己的。哪怕你不同意,我也有了借口,说我已经道过歉了。
  许穆玖继续叙述道:
  “你让我想到了初中的时候。你还记得你们班主任搞的那个小组竞赛吗,就是如果默写一百分、回答问题之类的会给小组加分,默写不过关会给小组扣分那种。你跟我说你的同桌会在统计的时候对你翻白眼,因为他刚给小组加的分总是被你扣掉。你每天都想跟其他组员道歉,可是你开不了口。谁会愿意因为成绩的问题去跟其他人道歉呢。”
  “我知道你最担心的不是自己挨打、罚抄,是拖别人后腿、影响别人,但是这样会让你承担比原来多好几倍的压力。”许穆玖回忆道,“放学的时候,你就经常阴沉着脸跟自己赌气,还说想逃课去当小混混。我那时候没当回事,就开玩笑随口说了句你去啊,然后你就拼命摇头,跟我说……”
  “我什么都做不好,爸妈和老师从来不夸我,但他们都说我很听话,如果我连话都不听,那我就什么都没有了。”
  “你是个好孩子。”许穆玖凝视许一零的眼睛,缓缓道,“所以你觉得自己要听话、懂事,就算什么都听不懂也不逃课,就算睡得很晚也要把不会做的作业糊弄完保证准时上交,就算觉得看不起你的同学很过分也要把错都揽到自己身上、让自己变得沉默,好让自己乖乖地感到内疚……你其实嫉妒那些当小混混的同学吧,因为他们过得比你快乐,他们有很多人都挺聪明的,只是没有端正的态度。他们随时都可以重新拾起好孩子的身份,大家都会原谅他们,鼓励他们,可是你觉得自己只有端正的态度,永远都不敢丢掉好孩子的身份。”
  “你是个好孩子,是个辛苦的好孩子。我想,你和我的处境多像啊,而你比我听话太多了,甚至不敢顶嘴。你会真心实意地接纳我、理解我、鼓励我,让我觉得安心,可我其实有点讨厌你装模作样,你一边认为对别人好就能感到满足,一边又很难让你自己真正开心起来。我也讨厌外面那些不值得你好好对待的人,何必浪费自己的关心呢,要是那些关心都放在我身上就好了。我一直觉得我应该帮你,但是我能做的、想做的、我能考虑到的我该做的只有怂恿你去学坏,去追廉价的快乐,把你的压力变成恶意释放出去。”
  “我觉得你虚伪、扭捏,而我能帮你……但是你说得对,我很自以为是,我其实就是胆子小,还见不得别人往正轨上走,所以想拉你下水。”
  “如果我回到过去的话,我要回到初中,或者更久之前,我大概会对你说。”
  “你很好。”
  “你已经做得足够好了。”
  “开心比承认错误更重要。”
  “如果不能大方地接受自己平庸的话,那就把兴趣变成一切,之后……”
  许穆玖顿了顿,笑道:
  “安心地去当一回坏孩子吧。”
  对了,还有很重要的一点,他一定会对她重复很多遍,那就是:
  “以后遇到了什么问题都可以找我。相信我就好了。只有我是可以相信的。”
  许一零沉默了半晌。
  后来,她才紧握双手,凝眉艰难地答道:
  “幸好你不可能回到过去。这简直是反面教材,还不如去死。”
  “……对不起。”他说道。
  “我不想承认我有权利替过去的自己原谅你。”
  “我知道。过去改变不了,那只是假设。”许穆玖答道,“现在本来就很好,我已经有我想要的了。”
  “真差劲。”许一零有些困惑,忍不住抗拒地嘟哝道,“你是我见过最差劲的人。”
  “抱歉啊,我的境界只能到这了。”许穆玖摊了摊手,“反正你也不打算退货了,不是吗?”
  她瞪了他一眼。
  “你不如承认只有我不会反悔。”她起身将自己的视野抬高、随后专注地俯视着面前这个自诩潇洒的破烂拯救者,“别人不需要你,你发挥不了作用,你只能在我这里还点愧疚、找点虚荣心罢了。”
  “是啊。”
  他们自然地对视。
  就像过去一样,只有对彼此的在意是与对对方以及对自己的恨恶缠在一起、肆意向上生长的。
  “可是你需要我。”
  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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