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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诡异的是,走廊空空荡荡的,并没有人。
  夏仰顿了顿,独居一人,心里不免有些七上八下。
  紧接着就听见有人在喊“着火了”、“着火了”!楼道里的火警警报也随之响起,只是分不清是楼上还是楼下。
  呛人的烟气已经通过窗户传了进来,显然着火点就在她这栋楼里,不管火势如何,先逃生总是最重要的。
  她回过神来,赶紧进了卧室拿起包里的贵重物和手机一块出来。
  走廊上有断断续续的脚步声,有人在问是哪着火,嘈杂不堪里,大家都在慌慌张张地跑下楼。
  夏仰打开门的那一刻,却被一道人影挡在面前。
  鸭舌帽下,是一张面容扭曲的脸。他笑起来时,露出一口黄牙:“好久不见,你长大了。”
  几乎没有再给她反应的时间,男人捂住她的口鼻把她往回拖,用脚把门带上了。
  **
  深夜的市中心马路上,车流依旧不断。
  有火警消防车、救护车和这条路上的私家车背道而驰,发出鸣呜的警报声。
  前面开了紧急通道,正常通行的道路就有些堵塞。来了一队交警协助路面状况,做手动疏通。
  车里没开空调,晚风清凉里又带了丝夏夜的闷,更别说还有排着长龙的烘热车尾气。
  车窗开着,能听见周围几辆车里的人说话声:“要死,这个点哪里着火了?我感觉闻到烟味了。”
  “原来是你在抽烟啊!我还以为烧到我车后边来了。”
  “那边不是医院吗?现在都配了灭火器了?怕什么,一会儿就灭了。”
  “喂妈,你和小宝先睡吧,我还堵在路上呢。哪儿发生火灾了吧,消防车正好要走我们这条路。”
  ……
  段宵腕骨搭在车窗口,打发时间般地敲了敲。看着那几辆消防车过去的路线,莫名有几分心神不宁。
  他打开手机,给夏仰发了条信息。
  【宵】:明天有节综合大课,坐一起?
  一分钟过去,没回复。
  段宵百无聊赖地点开她的朋友圈,看见她几分钟前发的动态,最后一张照片,拍了他送的蛋糕。
  他点了个赞,副驾驶那的车窗玻璃正好被叩响。
  段宵降下车窗,从那看过去,礼貌颔首:“崇哥,这么巧。”
  是交警大队长,谭崇。
  他今天正好代班巡逻,没想到被分来这来了。
  都是家族里的亲友关系,在外边儿见到面自然也要寒暄几声。
  谭崇比他大几岁,笑着递了根烟过来:“我就说看着是你的车牌号,还真没认错。我记得你还没毕业啊,大晚上的怎么跑这来了?”
  段宵接过烟,往后看了眼车后边:“找朋友,今晚是哪儿烧起来了?”
  “害,好像是南门胡同那条街。那一块儿居民楼连得紧,烧起来也难办。”
  段宵脸色稍变:“具体位置是哪栋大楼?”
  “你不会是刚从那过来吧?”谭崇看他这么好奇,招手让手下一交警过来,“这大楼位置我还真不知道,我问问。”
  他问话的那期间,段宵低眸在打电话,但一直没人接通,心不免越来越沉。
  谭崇回过头,说:“问着了,是金艺壹号公寓。”
  “哥。”段宵把还在等电话通的手机撂到一边,下颌绷紧,打着方向盘要往回走,“帮我开条路。”
  **
  公寓里脚步杂乱,浓烟滚滚,火势越来越大。
  趁着混乱,谁也听不见哀戚的求救声。楼道上有人被踩伤,阳台那有人往下跳。
  夏仰的房间亮着灯。
  她被尼龙绳绑住了手脚,胶带封住嘴。
  挣扎的过程中,女孩的额头磕出了血,脸上泛着指痕勒紧的浮肿,凌乱狼狈地蜷缩在桌角那。
  对方有备而来,外面一片凌乱,男人却像个没事儿一样拖着把椅子坐下来,在她面前抽了根烟:“你还认识我吗?那天我和你对视了一眼,就知道没找错。”
  是聂小仗,当初那群逃犯里的一个。
  七年过去,他已经快30岁了,可面相却像个中年人,脸上全是坑坑洼洼的疤痕。
  难怪这些年通缉令下了,也一直找不到人。谁能想到他没藏在乡镇里隐姓埋名,居然就躲在这诺大的京州。
  夏仰背在身后的手指掐进掌心,瞪大眼盯着他。
  “对,就是这双眼睛!那年你多灵啊,穿着小公主裙,哭着跪在车上喊爸爸。”聂小仗长吸了一口气,臭气熏天的烟雾吐在她脸上,“你恨我,我也恨你啊!不急,今晚我们有很长时间。”
  罪犯之所以为罪犯,是因为他们没有恻隐心,更遑论同理心和道德观。
  杀人犯在人性本恶下,心里越来越扭曲,才会把人当成无生命体施以暴虐来满足自己的恶欲。
  “你爸害死我哥,你倒是过得安心了。本来我们可以逃……”
  他自顾自地絮叨了很多事,从十年前的那起犯罪事件,讲到这一年多来对她的窥探。
  夏仰眼睛充血般渐渐模糊,手胡乱往后摸,摸到她东西散落一地的包,里面有段宵给过她的那把刀。
  “你知道我怎么认出你的吗?我在电视上看见的。”他狞笑道,“你要是普普通通,谁能找到你啊!老天都站在我这边。”
  聂小仗视线落在她小腿上,蓦地举起了凳子:“喜欢跳舞是不是?”
  夏仰腿边的电话不断在响,上面跳跃着一串乱打的备注。
  “男朋友?哈哈哈我看见好几次你上他车了!你也是贱,和那些女人一样,小小年纪就勾引人!”
  聂小仗拿着凳子要砸她的腿,像是想到了更能折磨人的方式。他蹲下来,捡起她的手机:“你说你那个男朋友要是看见你浑身是血的照片会怎么样?”
  她说不出话,眼泪被烟雾呛得落下来。
  外面火势不减,已经烧了过来。从窗口看过去,浓烟越来越黑,温度也越来越高。
  聂小仗并不着急逃生,反而掐着她往桌边撞,看着她额角被磕破。又对着她拍了几张照片,上手兴奋地扯她衣服。
  他笑声粗重呕哑,火舌从卧室的窗帘那烧了进来。
  ——“嘭”的几声巨响,门锁在被砸动。
  聂小仗动作停了下,正要起身拿起身边的那把刀时,小腿肚猛然被刺了一刀。
  他喊痛的呼声过后,是门在此时嗙得被撞开。
  段宵手里还拿着方向盘锁,砸门时的腕骨指关节处都磨破了皮,他没料到进门会看见这一幕。
  夏仰蜷缩地躺在地上,一身凌乱。手里还攥着那把沾着血的瑞士军刀,见到他时已经半阖上眼地要昏过去。
  她脑袋被重力地连撞了好几下,像是强撑着才到这一刻。
  时间像是电影里的减速慢镜头,每一秒都被拉长,过得极其缓慢。
  分不清是泪还是血水糊住了眼睛,她很痛,全身都痛得受不了,呼吸也越来越艰难。
  朦胧的视线里,是段宵杀性又暴怒的身影,蓄满力道的手臂青筋虬结。
  聂小仗被他当成死物一般拖拽进了卧室,没让她看见他是怎么动手的,但能听见惨叫声。
  火越来越大了。
  耳边是警报声、痛呼声和哭声。
  **
  病房里一片白,门外还能听见琐碎的谈话声。
  喉咙呛了太多烟雾,夏仰睁眼时还觉得难受。护士看见她醒过来,忙按响了床头铃,又对外面喊了一句:“病人醒了。”
  几个穿着警服的人走进来,站在她床边的是一个女警察,声音轻柔:“你好同学,现在能说话吗?”
  她唇动了动,眼泪先掉下来。
  “你们先出去。”女警对后面那几个同事做了个手势,坐在床边拿纸给她,“你是要说什么?慢慢来,你呛到不少烟,消防员找到你们的时候,你已经昏迷了。”
  夏仰艰涩地吞咽了一下,喊出两个字:“段宵……”
  “段宵?抱你出来的那个朋友是吗?”
  “嗯,他呢?”
  “别担心。他没事儿,就是还得接受调查。”女警停顿了下,“这起火灾是人为的,目前警方认为嫌疑人是寇威,他的曾用名叫聂小仗。我查过你们之间的渊源……你脸色很差,还能听下去吗?还是要我帮你喊医生?”
  夏仰抚上脑袋上的纱布,摇头:“您继续。”
  “聂小仗死了,你们那栋楼的消防设施有问题,导致延误了消防员的工作,火势大到烧了半栋楼。”女警说,“当然这一方面,会有业主和施工城建那边去交涉。”
  “我要说的是,法医鉴定过聂小仗身上有多处撞击伤,致死原因是窒息。但无法证明他是因自己没从火里逃出来,还是……人为原因故意不让他逃出来。”
  女警继续道:“当下那个空间里只有你、你那个朋友段宵和聂小仗在一起。你能懂我的意思吗?”
  夏仰眼睫微颤,反问道:“聂小仗不该死吗?”
  “罪犯的结局要由司法机关决定,而不是由我们任何一个人动手。”女警手里的录音笔还亮着,问道,“能和我详细讲讲当时发生了什么吗?”
  从聂小仗蓄意放火、到闯进来将她绑架凌虐,夏仰尚且能对答如流。
  但后来段宵来救她后,她其实已经神智不清了。
  “他只是把聂小仗踹开了,然后抱起我下楼。”夏仰低着眼皮,“其他事,他没做过。”
  女警探究地看着她:“同学,你能望着我眼睛说吗?能保证你的话没有半句虚假吗?”
  放在被子里的手慢慢握拳,夏仰和她对视道:“能。多处撞击伤是因为聂小仗在反抗,我想段宵身上一定也有伤,而且我也刺了聂小仗一刀。”
  “那为什么聂小仗会在你的卧室,你身上的绳子却在客厅?”女警诱导性问话,“起火点在你楼上左边的第二个空房子里,火是从你卧室窗口蔓延进来的。那里火最大,为什么他们还会往里走?”
  夏仰咳嗽了几声:“警官,你是旁观者,当然知道哪里火最大。但我们那时人都在火海里了,还分得清吗?”
  女警不动声色地抿了抿唇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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