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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成为魔族之前就没想过会有机会进到教会了,他忍不住左右张望,观察她生活过的地方。
  而虽然听察觉他目光的她说「有想逛的地方就去逛。」
  但他还是不打算要逛太久,因为耽误别人的时间会令他过意不去。
  而且出发前是他在琉辉那边拦住她,说服了很久,最后总算愿意让他跟着的。
  那时她摘下了一边的发饰,用力紧握在掌心,看到先前躲藏在角落的他,欲盖弥彰地略微松开了手。
  答应他的陪同之后也是对他反覆强调别被人发现他是魔族,明显忧心某种平静会被打破。
  不愿意向人类求助?还是想要独处?
  他们不是天生的魔族,但也早已成了人群中的异类,他能理解站到哪边都违和的割裂感。
  还有她融不进同类里,缺少人群身上的气息,他也嗅得出来。
  彼此间,一个被埋没,一个太显眼。
  他甚至无法判断她多数时间是用对人或对吸血鬼的方式在和他相处。
  而且不擅长面对处不来的同类,那和能够建立起友好关係的对象呢?肯定不是用同种方式相处的吧。
  他错过了对话,只能跟在从那之后更常一言不发的她身旁做推测,尝试和她共情。
  例如被她捧着脸颊要求张嘴说几句话给她听,或搓揉他垂在脸侧的头发,把一小撮别到耳后再回復原状。
  这类意义不明的行为,疑似源自焦虑不安,想得到验证,保证不会出错。
  这一秒以为很有热情活力,下一秒又会窝在沙发缝布偶、画图案,不至于到鬱闷但也若有所思。
  要说反常也不太对,因为他没有见过她面对各种情况会是什么样子。
  得到允许,能回到曾经熟悉的地方,难道不值得为此高兴吗?
  不懂她包庇魔族是出自什么理由,对他来说,用一句「你比较好。」来当作解答,反而太模糊难懂。
  活着就一样会疼痛,还不够友好就用彼此拥有的痛来產生联系,这才是他认为简单明瞭的。
  来到了正式出发的当天,他仍然没有弄懂她的心思。
  于是他照样地给予信任,抱持着去做参观的心情跟她去到教会。
  结果,和他预想的直奔主题不同,他们明显是往不是正门的方向走。
  忽略后门,前往更为冷清的侧边,她熟练地掏出钥匙开锁,掛在钥匙上的装饰非常稀奇,是金属的鱼骨和灰白的羽毛。
  附近没有人类的气息,离信仰中心的庄严神圣有点距离,他只能感受得到秋天的荒凉。
  「...你是在顾虑我吗?」
  「是习惯走这边了。」
  露出怀念一些往事的表情,她的语调有所缓和,迈开脚步带他往稍远的教堂移动。
  半路上,他注意到一间独栋的房子,比他们的家小很多。
  二楼阳台空荡无物,外墙污损褪色,居住生活的气息不剩多少,花草却依旧繁密茂盛。
  想再多看一会,可她没有多做停留,他也只好继续跟上。
  拿着她给的地图,对照实际的景象,完全想像不出是同个地点。
  教堂里位于头顶的彩绘玻璃被描绘了鲜红的玫瑰在澄澈的天空围绕着阳光绽放的样貌。
  身处其中的人们热衷于心灵的安寧和谐,给予陪伴与谅解。
  内部白净肃穆的氛围一直到出现翠绿的草皮、清凉的喷泉,有了欢乐的笑声才消散许多。
  走进用来居住的区域,人们各自穿着较休间的打扮,在花园般的绿地散步、在树下长椅读书写字。
  偶尔有人走过他们的身旁也就只是恰好路过,不特别亲切也不过分无视,展现对待客人的拘谨陌生。
  他压下心里的一点在意,又继续向着有路可走的地方去。
  途中经过藏书室,踏进告解亭,走入塔楼,有人搭话却从来听不到深聊的话题。
  她像个不称职的导游,问一句才答一句,讲解建筑的歷史意义也是在复述带人入会的牧师曾经说过的内容。
  别说诚意,连热情都感受不到,等同进行无感情的朗读。
  跟在他身后,相比他早就不相信神的存在,她还相信神在这个世上却厌恶这个人人都说爱着那位神的地方。
  「你想早一点回去的话...不用勉强自己陪我逛。」
  (可是我也不想太早过去那边。)
  一待就要几小时,都能从阳光正热的中午到该煮晚饭的傍晚了。
  她对此心烦,贴在他身旁走了几步,烦恼还能把他带去哪打发时间。
  没招待过几次客人,她的服务品质只能说是勉强过关,端茶送点心,全程不去参与主客对话,这种的倒还行。
  但是要面对目前同住的他,照那像是寄宿家庭一样的生活方式,她觉得该对他提高待遇。
  而另一方面,在这里就是提不起劲,松散随意的真实心态就是会冒出来戳痛她的脑袋。
  再说了,是他自己想跟过来的,她只想确保他的安全,其他的就没想要再要求太多了。
  「......」
  「你是想带我去哪里吗?」
  「在附近,不会很远。」
  被她轻抓着袖子,往正前方直直走,因为些微的身高差,两条黑色沙丁鱼就像是紧贴着他游动。
  靠得很近,一旦抬起头就会撞上他,他喜欢这种格外亲密的距离。
  有时她懂得让他安心平静,这点也给了他信心,感觉自己是被在意的。
  而她可怕的也是这点,在她形成顾虑的时候,先看的就是他内在的脆弱,而不是普遍的因为表相脆弱才顾虑。
  会从缺口的所在处和缺口本身来评断强弱优劣,却不告诉他有哪里不足。
  如果他足够可靠的话,她应该就会当面跟他说,想让他陪着了吧。
  或是即使有所顾虑,但在他要跟着她时,就不会看到显而易见的拒绝。
  他越想越悲观,思绪完全不在脚下,眼看就要撞上前方的木门。
  是脚尖有碰到坚硬物的触感,他才总算抬头往前看,她也赶紧把他往后拉才勉强没让他撞到脸。
  「这是哪里?已经走到了吗?」
  「对,气氛最好的就是这边。」
  比起惊险吓人的碰撞,他更在意眼前的目的地是哪,这让她做完回应后,还挺担心他某些伤口真的是他不小心撞出来的。
  恍神到差点连两边的门都开了也能撞上向外打开,被门挡固定在左右两侧的门板。
  却还不忘把重点放在她的目的,闻到食物的香味,猜测她可能的动机。
  「...你是过来吃饭的吗?」
  「是带你来休息的。」
  要说休息,的确是比面向信徒和神职人员的庄重场合更让人放松不少。
  正在用餐时间的食堂里,整齐排列着叁、四张能坐满十多个人的长桌,碗盘碰撞、杯筷交错。
  像咖啡厅那样人多而不吵杂,趁中午的空档带着书本挑个空位就坐下来唸书的也不算少。
  「可是我不觉得累...」
  「那你还想逛哪里?」
  她刚说完就找了个乾净的角落,趴在桌上招了招手让他坐在旁边。
  他点头回应,并顺便察看四周,确认这里离人群够远,谈话的音量别太大声就不会有人听到。
  「嗯...我先看一下地图。刚才在认路...不太好思考要去逛哪里。」
  「反正没有很急,你慢慢看。」
  她瞇上双眼,将发梢绕在指尖,暂时不去想那些复杂的事,心情得到舒缓。
  耳朵里只听着谈论聊天要聊什么、对待会要做的事有什么计划,她总会有那么几个瞬间想跟着去尝试。
  穿透玻璃洒落桌面的阳光和煦耀眼,仅仅只是照在身上就白得不像自己了。
  目光放回他翻看地图的模样,不知怎么的,就是很羡慕那头黑发。
  在发梢褪去墨色,像是被微风吹乱,她羡慕如此轻柔的灰暗。
  虽然总是会抱持着好意良善,把刀尖对准她却不给个痛快。
  「难得来一趟,你不想去找认识的人打个招呼吗?」
  「我认识的人不多,以前认识的也有好几个主动离开了。」
  「还是可以去见个面...不是吗?」
  「那些人很忙,而且有些很讨厌。」
  不希望他喜欢这个她讨厌的地方,才刻意不讲这里少数仅存的优点。
  他并不是完全察觉不到吧,但为什么要一一承担这种幼稚的恶意。
  如果这里更愿意接受他,就越是显得过去的她十分可笑。
  可要是他被揭穿身分,让他们的平静连带着被毁掉,她的内心肯定又会再多一抹怨恨。
  「是在隐瞒我一些事吧。」
  「...那我有办法帮你吗?」
  「不知道。」
  她就算踏进能明确列出疑点的地方,也同样无事发生,简直跟收拾过的犯案现场没两样。
  阴冷、可疑,然后呢?找不到线索。
  曾经为此气愤焦躁,但是,要去当面质问就太难堪了,她忘不了那俯视自己十多年的眼神。
  所以冷酷的施虐欲沾不上多少愉悦,半浑浊的倦怠双眸显出清透锐利。
  如同受清晨阳光照亮的一地碎玻璃,相较圆润的玻璃珠,更为尖锐破碎。
  兴起些许给人窥探部分过往的念头,不帮忙也好,就看看残存的遗留物。
  「不过我可以带你去看一下...」
  《一直没补到这段该在主线的内容。以及非常尷尬的是,我忘了提到这段剧情的时间点是在哪一章,只记得我是想写什么剧情了,等哪天改好前期剧情,我再把这段放回主线里》
  假如没答应让他陪着:
  出门前后都没告诉他确切的时间,要不是他早起到她房门前等她,他甚至有可能等她出门才发现她人不在家。
  而事实上,她确实在洗漱完之后吃点热狗麵包配超商卖的咖啡牛奶就准备齐全,只差留个纸条做提醒。
  所以开门看到他在外面等,而她手上正拿着写好了字要找地方贴的便利贴时,那情况真的尷尬。
  她当下就把字条塞进口袋当废纸,沉默地愣了很久才窘迫地问了句准备好要出门了吗?
  他差点被丢下,连吃早餐的时候都要紧盯着她,以防她偷跑。
  至于开个房门就宣告计划失败的她,则是比他想的还乾脆地放弃偷跑这个选项了。
  不急着赶路,还对观察他的吃相有兴趣,他不懂她这种爱好是怎么回事。
  温馨可爱又奇妙难懂,但他很欢迎她的陪伴,愿意用亲切的回应换来主动靠近。
  虽然她边说着早起的吸血鬼好稀奇,边表现得相当惊叹之后就因为连早上都要面对监视而感到麻烦了。
  不像多了个能陪玩的玩伴,还反而像多了个需要重新磨合的新监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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