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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于浚家的人一向不着调的作风,十年前,我就已经深有体会。以至于在十年后的今天,某人突如其来的举动,并没有感到太过的意外。
  我一向遵守凡事从根源说起,话说,半个月前,我挥汗如雨的成功把某人扇睡之后,蹑手蹑脚的从屋里头退出来,抱着被众人哄的‘咯咯’直乐的欢生,从浚王府的后门溜回了面馆儿。屁股还没有坐稳,荆刚就凶神恶煞似的追了过来,二话不说,扛起我就走。
  可怜欢生,小小年纪,就已经懂得看人眼色。眼见我大叫着拍打着荆刚熊一样的肩背,吓的‘哇哇’大哭。抱在毛小四怀里的两只小脚直踢腾,伸着胖乎乎的小嫩手,朝着我直稚嫩的叫:“爹,爹爹......”
  我已经顾不得还倒垂在别人的肩膀上,一如所有听见自已孩儿唤出的第一声问候的父母,几乎快要喜极而泣。努力抬起快要充血的脑袋,傻子一样大叫道:“欢生,你会说话了!太好了,你再叫一声......”
  “爹,爹,哇......”欢生果然是听话的好孩子,含糊不清的又唤了两声。而他那过人的哭功,也没闲着。一双乌黑的大眼睛里,蓄满了泪花儿,小脸儿上全是泪痕。
  眼见他的小模样,我心疼的整颗心都纠起来了。一时又没办法改变现状,只得出声哄他:“欢生乖乖,要听小四叔叔的话,爹爹过一会儿就回来了,不要哭哭了昂。”
  毛小四知道我心里担着心,一边摇晃着怀里的欢生,一边安慰我:“老板,没事的,欢生有我哄着呢,你不用担心,快去快回。”
  “嗯。”我气闷的哼了声。倒是担心了,可有办法吗?打又打不过,斗又斗不蠃,除了认命还能怎么办?
  荆刚把我一直扛回了王府,好不容易落了地,头顶上一圈圈的星星直打转,踉踉跄跄扶着墙壁总算站了稳,头晕的感觉还没散去,就被迎面而来的荼杯,又磕晕了。
  天爷啊,还有没有天理啊!我老实巴交的一个小老百姓,战战兢兢的活到这份儿上,我容易吗我。不就是倒霉的拌了个小酱菜,好死不死的就让这混世魔王给撞上了,一回两回的不算,还真要弄出个十年二十年的啊,天爷啊,您别这么折磨我了吧!
  捂着额头上鼓起的大包,苦着一张脸看着跪了一地的男男女女。正上位上,坐着一脸怒气的浚朔,眼神似刀的冲我射来
  我缩着脖子,小心的站到一旁。刚刚站稳,又一只荼杯朝着我飞了过来。好在这一次我有了准备,侧了身,险险的避了过去。心下暗自庆幸自已反应还算敏捷。不想,一屋子倒抽冷气声。那些回过头瞥过来的目光,都带着毫不掩饰的怜悯意味。
  就连一直站在门口的荆刚,都皱起了那对粗糙凌乱的杂眉毛。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又咽了回去。
  我敏感的觉得有些不好,还不等我落实这种想法,接二连三飞过来的荼杯,彻底将这不安的预感落了实。
  有别于先前两次随手丢来的方式,随后而来的杯子,又快又准,像是长了眼睛一样,全数磕在了我的身上、手臂、腿上。
  那力道,带着狠劲,砸得我‘哎哎’直叫,呲牙咧嘴,眼含热泪的无比委屈的看向上座的浚朔。
  许是我的可怜像打动了他,又或是不忍让我已经长得够平凡的一张脸,更加的抱歉,在深深的看了我一眼后,长出了一口气,像是把肚子里的怒火,渲泄了出来。状似疲惫的挥了挥手,一干跪在地上的数人,如蒙大赦的爬起来,一窝蜂似的涌了出去。
  我站在原地,边揉着额头上的大包和身上被磕到的部位,边想,要不要也跟着他们退出去。
  门口处的荆刚,像是突然变成了哑巴,任我如何的丢去询问的眼色,就是不搭理我。
  好在,某个消了火气的人,出了声::“我累了。”
  已经习惯了他的说话方式,知道他这是想要休息了。心想,不是才刚睡过吗?怎么又累了?八成是这顿火发的有点儿大,伤了精气神儿。可是,这又干我什么事儿啊?
  荆刚见我站着不动,倒是挺好心的朝前跨了一步,拿他粗粗的手指,戳了戳我:“王爷累了,你过去侍候着。这一回,没有吩咐,你可别再走了。”临了,还送上记责怪的眼神。好像,他是受了我连累了似的。
  我也总算是弄明白了,为什么会被他火急火燎的扛回来。想必是,我前脚刚一走,浚朔就醒了。只是,他睡不好觉,又干我什么事?我很是郁闷纠结。
  进了卧房里的浚朔,像是真的很疲惫,没用上半刻就睡着了。他这一睡,硬是睡了一天一夜。基于先前的教训,我愣是没敢挪窝儿。打着磕睡,脑袋里晕的都快成糨糊了,总算是盼到他睡饱了,自已睁开眼睛。
  许是这一觉睡得痛快了,心情也跟着大好。接着,他没有太难为我,终于发下话,放我出了浚王府。我提了一天的那颗心,总算是落了地。
  这这样,又过了些时日,天气开始转凉了,面馆里的生意,却越发的好了起来。我便就近雇了个手脚麻利的小伙计,帮着毛小四里里外外的忙活。我则是空出时间来,哄着呀呀学语的欢生。一时间,这日子过的倒也安稳舒逸。
  安逸的都快要忘记还有浚朔这一号人物了。
  直到他带着荆刚和几名侍从出现在面馆时,我才知道,我和他的‘猿粪’还没有算完呢。
  我一向知道,他这个人,很不着调。但,那也仅限于对他感兴趣的人而言。比如,十年前的锋芒毕露的我。至于十年后的洛子韩,只是个三十来岁,带着幼儿独自过活,长相平凡的不能再平凡的面馆小老板。说破天,他也不可能对这样的人,产生什么兴趣。
  就像当年的浚王爷浚琊所说,浚家的人,向来不爱搭理人的。说好听一点,那是高傲。说的难听一点儿的,那是怪僻。尽管这样,却同样有一个喜好。那就是,对于长相出众者,无论男女,都会产生一种难以割舍的情感。就像他对我,有说不出的喜爱。说这话的时候,他手里的折扇,挑着我的下颌,要多邪妄就有多邪妄。那时的我,离大门只差几步之遥,硬是被他逼回了庭中。
  至于后来发生的事,则让我彻底明白,他的这一番话,充其量只是皮毛而已。
  正是因为知道他浚家人,有这样的习性。所以,之前在去浚王府里时,我才没有担半点的心。对于浚朔那突如其来的作风,也并不以为意。一个吃惯了山珍海味,美味佳肴的世袭王爷,突然间,对街边小摊上的酱瓜小菜,来了兴致,也不是什么大事。等得吃上了几回,也就觉得够了。这样的想法,也在这一段的平静中坐了实。以至于,浚朔的突然出现,我一时间,有些摸不着头脑。
  倒是荆刚开口,解了我的疑惑。
  “洛老板,我们王爷看上了你家的面馆儿。你现在就收拾收拾,把地方让出来。至于价钱吗,随你开价好了。”
  我眨巴眨巴眼睛,半天没开口。为了确认一下我听见的内容,转回头问毛小四:“小四,他刚才说的是面馆儿吗?确定不是别的吗?”通常,在杂书里会看到这样的情形。某某人家的大姑娘,被有钱有势的人家看上了。而这家打手之类的人物就回出场,吆喝着说一通:“老头,你家的闰女被我们家老(少)爷看上了。你现在就收拾收拾,把女儿送过去。”临走时,再丢下绽银子。
  毛小四很是郑重的回话道:“老板,我确定他说的是面馆儿,你没有听错。”
  哦!还好,还好。他要的是面馆儿,要是他真的要个大姑娘,我上哪儿去给他淘弄去。
  “那个,敢问王爷,您要这面馆打算做什么?”搓了搓手,涎着笑脸,凑前了几步。
  浚朔不耐的皱了皱眉,嘴巴抿成一条直线,没有半点儿想要开口的意思。荆刚颇实主子喜怒的冲我喝了声:“这也是你能多问的,让你让出来,你就让出来。不是说了吗,只要你开价,钱不是问题。”他以为,我这一问,纯粹只是担心会拿不到合适的价钱而有意拉近距离的攀谈。
  岂不知,我并不是为这个担心。更多的是在为浚朔一直延续的对洛子韩这个人的关注而感到好奇。
  “老板,王爷想要面馆儿,你就别再多说话了。还不赶紧着开价啊。”毛小四拉了拉我的衣袖,冲我直挤眼。生怕我说错了话,得罪了浚朔。
  “呵呵......”我干笑了两声,状似为难的道:“王爷,您看,我们爷俩儿,也就倚仗着这间小店维生了。还有我这两个伙计,一旦没了这面馆儿,我们可就都没有挣钱的路子了。当然了,王爷您说想要,我也不能不给不是。只是这价钱么......”
  “五千两。”
  “五千两?”我瞪大眼睛,看向只吐了三个字就又闭上了嘴巴的浚朔,不敢相信似的道:“王爷,可是当......当真?”
  毛小四和那名小伙计也都张大了嘴巴,难以置信的看过去。一间小破面馆儿,会有人出五千两,任谁都会吃惊。
  荆刚像是习以为常似的没有半分讶色,催促道:“王爷的话,自然是真的。你就不要再磨蹭了,赶紧的收拾收拾东西,腾出面馆儿来,跟我们走。”
  我尚在五千两的喜悦中没回过神来,闻听这一句,愣愣的问道:“跟你们走?上......上哪儿去?”
  “自然是去王府,还能去哪里?”荆刚白了我一眼。
  “去王府?我为什么要跟你们去王府?”
  “我家王爷这几日食不知味,睡不安枕。让你过府,就是侍候王爷的。王爷今日特地过来接你,算是给你天大的面子了。你就不要再罗嗦个没完了,还不赶快收拾交待一下,随我们去王府。”荆刚倒还算是有耐心的稍作了解释。
  直到这里,我才算是弄明白,我的这间小面馆儿为什么可以卖出五千两的天价。敢情是,人家不是要买我的店,而是要买我这个人。
  什么时候,一个三十岁带着幼儿的老男人,也可以这么有行情了?
  我蔫蔫的看了眼浚朔,又瞅了瞅荆刚,嗫嚅的道:“我可以说不吗?”
  “不可以。”浚朔懒懒的开口。
  我苦笑了下,道:“王爷的话,我能说不,又敢说不吗?只是,我想知道,王爷打算让小人侍候到何时?就算是签个卖身契,也该有个期限吧?”
  浚朔微微一怔,皱了眉头,像是被我的这个问题给难住了。紧接着,有些懊恼又似怒然的道:“你以为你是谁?本王要你当个侍从,只是觉得你用起来还算听话顺手。难道你还当真觉得本王离不开你的侍候不成?”
  “小人知道王爷不缺侍候的人,可是,小人好歹也还算是个自主之人。进王府做个下人,说到底,也不是什么光宗耀祖的事。既然王爷发下话,小人自然不敢杵逆。只是想要知道,什么时候可以恢复自由之身而已。难道,这也算过份了吗?”虽然知道,这一番话会忍恼他。可是,实在控制不住自已的火气。明明过的挺自在的,他偏偏要插进来一脚。就算是他身为王爷,欺负人也不待这么欺负的呀。
  “该死的贱民。”浚朔果然被我的话激怒,随手抓起桌子上的筷筒,朝着我丢了过来。
  我不躲不闪,任他打在我的身上,疼得我低低‘哎’了一声。
  荆刚拦住发疯了的浚朔,苦劝道:“王爷,息怒!您已经三日未食未眠了,当心气坏了身子。”
  浚朔体虚的喘了两口粗气,摇晃了下,又坐回了凳子上。闭了闭眼睛,疲累的伸出手臂,指了指我,低吼道:“该死的你,要不是......要不是,你身上有她的味道,本王,本王既刻就要了你的命。”又重重的喘了口气,对荆刚命令道:“带他回去,即刻!”
  “是,王爷!”(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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