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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琼林宴过后,满朝文武都明白了皇帝称宋景辰为“御弟”可不是嘴上说说而已,是真给撑腰呀。
  如今不该说是京城第一贵公子了,该称之为“天下第一贵公子。”
  这“爱民使”说起来是什么事情都不管,可若是宋景辰想管,礼、吏、户、兵、刑、工,六部,但凡与民生相关之事人家就有权过问。
  简单说,宋景辰就相当于皇帝在宫外的分身,随时可以代皇帝监督百官。
  当然,若是换做别人,即便皇帝给了他这个权力,百官亦未必会买帐,尚方宝剑那是迫不得已时候才会用,你还敢芝麻绿豆大点儿的小事就拿御赐宝剑来吓唬人么?
  但宋景辰不一样,他不光有尚方宝剑,有皇帝撑腰,人家身后还结结实实站着四大家族给撑腰呢。
  一时间景辰在京城中风光无两。
  秀娘与有荣焉,宋三郎却认为儿子眼下风头太盛躲一躲为好,干脆叫儿子出去游玩一番,眼下春光正好,下江南就是不错的选择。
  三郎所言正中景辰的心思,要知道南州与中州交界处的那片大工程他可还没开始呢,如今时机成熟,正好做些准备。
  景辰要去江南,短则一个月,长则两个月,于情于理都应当去吴府同婉清说上一声。
  吴婉清从小到大去过最远的地方便是京郊,听说景辰要去江南游玩,羡慕得不得了,目光中俱是跃跃欲试之色。
  只俩人尚未成亲,她亦不能开口请求同往。
  景辰非迂腐之人,看出她眼里的渴望,想了想道:“不若你与杏儿乔装打扮一番做男子装扮与我同行,南州府有咱们自己的酒楼,住着倒也安全方便。”
  不等吴婉清开口,杏儿先激动地叫了起来:“姑爷,你真的带我们去江南么!”
  景辰笑了笑,看向吴婉清:“你若是想,伯父伯母那边便由我去说。”
  吴婉清忙用力点头,点头之后她不由又有点好奇,道:“你要如何同他们去说?”
  景辰笑道:“我观你有畏寒之症,南州府有一名医,最是擅长治疗此症,我姐姐景竹当年便是在他那里调养好的,想来伯父不会拒绝。”
  “你,你怎么看出我有畏寒之症?”吴婉清又是感动又是惊讶。
  景辰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吴婉清,笑道:“如今四月的天气,我已是夏天的穿着,你仍还是早春的装扮,我便胡乱猜测一番,还望你见谅。”
  吴婉清低下头去,轻声道:“我听人说畏寒之人不易生育,你若是有此担心,我……”
  “你不要多想。”景辰打断她,“一来我绝无挑剔之意,二来畏寒绝非你的过错,且这只是极轻微的小毛病,不足为虑。”
  “可是,可是若真的不能,不能孕育子嗣……呢。”吴婉清的声音低到几不可闻。
  不能生育对一个姑娘家来说简直是灭顶之灾,吴婉清自然不希望自己是倒霉的哪一个,也相信不是畏寒之人就不能生育,可她在乎景辰,便不由得患得患失。
  景辰笑了,他道:“若是真的不能,我就更该娶你,左右像我这般能看开之人,天下间难寻,我不渡你,谁来渡你?”
  吴婉清再难控制住自己的情绪,眼泪唰得流了出来,情难自禁得抱住了景辰,做这个动作几乎是完全出于她的本能。
  景辰呆住,一时间不知道如何是好。
  两人肢体接触的一刹那,吴婉清很快反应过来,羞得忙推开了他,道:“我,我刚才有点头晕,没站住。”
  景辰忙道:“那你,你快些进屋歇息吧,我现在去吴伯父那里。”
  杏儿却故作傻乎乎道:“公子,你快些扶小姐进屋去,我去请大夫过来看看。”
  说完她都不等二人开口,几乎是夺门而出。
  宋景辰:“!!!”
  吴婉清:“……”
  吴婉清既然装头晕了,只能一装到底,扶着自己额头装难受。
  “景辰失礼了。”景辰上前搀住吴婉清胳膊,吴婉清听到自己的心砰、砰、砰跳个不停,如此近的距离下,她甚至能感受到景辰呼吸间的热气。
  景辰当然知道她是装的,但这种情形下,必须得装做不知道……
  从吴府出来,时候还早,景辰又去了一趟皇宫同赵敬渊辞行。
  进到御书房时,苏公公正在给赵敬渊看秀女名册,景辰见状揶揄笑道:“皇上挑花眼了吧。”
  赵敬渊将花名册扔到一边,无奈苦笑,“你少来说风凉话,前朝连着后宫,后宫关系着前朝,她们是朕的工具,朕亦是她们的工具,谁也不会把谁当人看。”
  “皇上太悲观了。”
  “不是悲观,是事实,没有一个女人希望与人共享丈夫,我喜欢谁也不能由着性子来。”
  景辰道:“史上帝后伉俪情深的例子并不少见。”
  赵敬渊看他一眼:“你看见了?”
  景辰不说话了,他看出赵敬渊心情不大好,这明摆着是在抬杠。
  默了一会儿,赵敬渊忽然道:“对了,若没记错的话,你同吴家那小丫头年底成亲吧。”
  “嗯,两家商量后定的是腊月二十六成亲。”
  赵敬渊朝旁边苏公公道:“你记得提醒朕提前替景辰准备贺礼。”
  苏公公忙道:“奴才记下了。”
  景辰谢过,同赵敬渊说起自己要去江南之事,他没说是父亲让自己去避避风头,只说自己当年在南州府时观察到南州多洪涝,中州多旱情,若能将南州的苍河水引流到中州,则既能减少南州洪灾,又可缓解中州旱情。
  说着,景辰借用赵敬渊书案上的纸笔,凭借记忆一笔一划描绘起南州与中州的地貌。
  景辰神情专注,下笔利落,两地的地貌被他画得栩栩如生,即便赵敬渊没有去过,亦能通过景辰的绘图直观地想象出来。
  赵敬渊知道景辰师从萧衍宗,而萧衍宗是有名的箫画双绝,景辰的造诣自然也不差,他曾多次见景辰写字,这还是第一次见景辰作画,不由道:“还是第一次见你显露这本事。”
  景辰笑了笑,停笔,指着画纸上两地交界处的大山道:“陛下你看,只要在此处开通一条水道,此难题可解。”
  “这……”赵敬渊愕然,“这简直无疑于愚公移山”
  景辰道:“事在人为,难度虽大,但若做成,功在千秋万代。陛下想想南州与中州乃是我们大夏最大的粮仓,此举不但可解决两地顽疾,还可使交界处的万亩荒地变为良田,如此,我大夏的粮食短缺问题可大大缓解。”
  景辰说这话时目光坚定,语气自信,有不容置疑的权威,更有应对挑战的从容,浑身都散发着令人信服的强大气场。
  赵敬渊问出核心问题:“你预估投入多少银子?”
  景辰笑道:“人的问题你来解决,银子的问题我来想办法。”
  闻言不说苏公公张大了嘴巴,便是赵敬渊听到景辰如此口出狂言,都是倒吸一口冷气。
  赵敬渊定了定神,替景辰倒了杯茶递过去,“快别卖关子,告诉朕,你又有什么鬼主意。”
  景辰一笑:“陛下忘了,景辰最擅长做生意,自然是将此事当成生意来做。”
  赵敬渊:“???”
  景辰凑近他,轻声耳语一番,赵敬渊的眼睛越来越亮,听到最后,简直拍案叫绝。
  苏公公听不见俩人说什么,在旁边一副急得“抓耳挠腮”模样,赵敬渊见状哈哈大笑,朝着景辰道:“此事唯你知,我知。”
  景辰一本正经拱手:“陛下圣明。”
  独家生意经必须得保密,透露出去下次就不好忽悠人了。
  赵敬渊非要留景辰一道用晚膳,说是今儿猎场送来些新鲜猎物,已经叫人提前腌制好,等会儿他亲自来烤。
  景辰忙推辞,以前是以前,如今赵敬渊身份在这儿摆着呢,他那敢让皇帝烤肉伺候他吃,传到外边不定怎么说他呢。
  赵敬渊知他顾虑,笑道:“我是今日手痒了,你便给我个面子成全我,只你我二人,咱们不醉不休。”
  景辰推辞不过,笑道:“我笨手笨脚,给你打下手你不嫌弃就行。”
  若是之前,景辰哪里会这般说,他指使赵敬渊那都理直气壮的。
  赵敬渊拍拍他肩膀:“你这般说便是与我生分,把我当皇帝供着,而非当我是兄弟。”
  景辰笑道:“你要这么说,那我就奉旨逾越了,还请陛下烤肉时注意些火候,上次的烤鹿肉可太老了,塞牙呢。”
  “啊?”赵敬渊尴尬摸头。
  景辰顺势道:“术业有专攻,陛下的手是用来指点江山的,烤肉这活儿还得专业的来,咱们俩带嘴就行了。”
  “那好吧,依你。”
  ……
  宫廷里的御膳师傅手艺不是吹的,其中一道烤鹿筋做得相当对景辰的胃口。赵敬渊见他爱吃,将盘子推到他面前,又令人将烤鹿筋的厨子叫过来,赏了。
  景辰向其请教烤鹿筋的诀窍,那厨子明知道上善楼是眼前这位景辰公子的,还是不敢有丝毫隐瞒,一五一十俱都说清楚了。
  景辰笑道:“放心吧,这方子是你辛苦琢磨出来就该属于你,我自不会抢你饭碗将方子传扬出去,只是我父亲亦喜欢鹿肉,我想学来烤给父亲吃。”
  说着景辰朝赵敬渊道:“出来时忘带银票,先借陛下五十两,算作酬劳。”
  那厨子慌忙跪倒:“这如何使得,能得皇上同景辰公子喜欢是小的几辈子修来的福气,小的高兴还来不及呢。”
  景辰笑道:“与你有关,与你亦无关,这是对劳动价值的尊重,你这烤肉的技巧值五十两。”
  “劳,劳动价值?”那是什么东西?厨子一脸懵。
  景辰不欲同他多解释。
  苏公公忙道:“还不快谢谢景辰公子。”
  这话厨子听懂了,忙连磕几个头,千恩万谢地退下。
  赵敬渊笑看景辰,“景辰公子,何为劳动价值?”
  景辰:“陛下明知故问。”
  就着厨子之事,景辰同赵敬渊说起一事,说是这次科举有一落榜进士,名于兴业,对传统水车进行了改进,研究出一种畜力驱动的水车,此种水车对农田灌溉极有益处。
  说完水车的好处,景辰又同赵敬渊普及起知识产权的好处,说是可以大大激励创新,让更多擅长此道的人发挥长处为自己创造价值的同时更为社会创造价值。
  赵敬渊一点就通,完全认可景辰所说,不过于兴业这名字他实在熟悉,他道:“你说的于兴业就是当初在宴安书院你替他出头,他当缩头乌龟,他爹反咬你家的哪个?”
  景辰点头:“正是他。”
  赵敬渊勾了勾唇:“你倒是对他大度。”
  景辰一遮眉眼,随即手又放下来,苦笑道:“其实也没那般大的肚量,只不过就事不就人,我看过他那水车,若是再稍加改进,可大规模用于农田灌溉,于国于民于陛下都是好事。”
  赵敬渊不由用力握了一下他的手,“你呀,向来如此。”
  俩人一直聊到夜里亥时初,赵敬渊留景辰在宫中住一晚,明日再出宫。
  景辰不肯。
  赵敬渊道:“你总是这般小心谨慎,谨守分寸,越发不像你了,你是觉得今日之赵敬渊已非昨日之友了吗?”
  景辰道:“过去的情分景辰一直记在心里,但如今您是景辰的哥哥,更是大夏的皇帝,先君臣而后兄弟,陛下亲近景辰,景辰更该做好贤臣的本分,让人说不出什么,绝不该恃宠而骄,让人妄议陛下。”
  “景辰你……”赵敬渊喉头发酸。
  景辰朝着赵敬渊咧嘴儿一笑,狡黠的小虎牙露出来,“景辰胆大包天,少不得有惹祸之时,关关键时候,还望哥哥救我。”
  赵敬渊似是许久都没有见到景辰这般活泼的一面了,不由含泪笑道:“哪个敢欺你,看我剥他的皮。”
  景辰心道:普天之下除了敬渊你能置我于死地,还能有谁呢?
  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事成之后,我当假死脱身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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