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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火红的晚霞映着箭尖上诡异的蓝色寒光,隐秘的山谷再无静谧,浓重的肃杀之气弥漫开来。箭上的毒便是西璜最有名的“蓝影”之毒,此毒见血封喉,幸好因急难炼制,不能广泛使用,但是当年我手下死此毒之上的也为数不少。
  同时杂乱的马蹄声传来,从谷口涌进二三十人,刀枪齐出,挡住我们的去路。当先一人却是一个英武过人的红衣少年,胯下红驹神骏,手中青龙堰月刀上长长的红缨随风舞动,威风凛凛,英姿飒飒。
  那少年单手持刀,在空中一划,刀尖指向我的脸,目呲欲裂,恨声道:“不错,就是他亲手杀了‘奔雷将军’,今日我要替他报仇。”
  我看了看宗熙,奇怪,宗熙是如何得知来的人是为家仇而非国恨?冲那少年微微一笑,道:“于乘云,于潜将军长子。”
  那少年脸上闪过一丝惊异,眼中愤恨之火却丝毫未减,冷笑道:“不错,我便是于乘云,素闻叶荐清眉目如画,姿容绝丽,是有名的美人将军,今日一见却是容貌粗鄙之人。你真的是叶荐清吗?”
  宗熙退开两步,抚掌大笑,赞道:“姿容绝丽,小娃儿说的真好。冲这一句话,我保你不死。”我瞪他一眼,不由恼怒起来,转头冷冷道:“你要为父报仇就来吧,无需多言。”
  于乘云举刀,拍马便要冲过来,却被身后一人拉住,那人在他耳边轻声道:“此人武功极高,少将军何必与他动手,放箭射死他便…啊…”话未说完,突然大叫一声,摔下马去,倒地不动。此变故太过突然,那些人顿时一阵大乱,马嘶声和惊呼声混作一团,有两人忙过去扶起那人,探一探鼻息,喜道:“无碍,只是穴道被封。”
  我又瞪了宗熙一眼,道:“多事。”于乘云高高举起大刀,向下一划,大叫一声:“放…”刀划到一半,箭字还未出口,我和宗熙同时飞身跃起,极默契地一左一右,提气蹬山壁而上,挥剑挡开匆忙射来的毒箭,同时手中暗器携凌厉风声激射而出,片刻之间,弓箭手均萎顿在地。
  然后纵身跃下,竟也是同时落地,分毫不差。只听有人惊呼:“南越宗熙!”宗熙笑道:“不错,我最恨有人暗箭伤人,好了,现在我不管了。荐清,这些人交给你,天快黑了,要快些哦。”
  我点头,冲惊疑不定的于乘云道:“我不伤你,过来。”于乘云仰天大笑,眼中却流出泪来,大声吼道:“你不伤我,哈哈,你在这里伤的人还少吗?你也杀了我便是。”
  挥刀直冲过来,后面的人也随着冲过来,我飞身上马,迎上前去“秋水”剑出,舞动之间,光芒夺目,流光溢彩,天地为之失色。
  “秋水”清咤长吟之声不绝于耳,却只削断了他们的兵刃,掌风过处,将他们震落马下。最后只剩下于乘云,我闪过他几招,暗道,这少年武功不弱,但比之他的父亲还差的远。
  也难怪,他只有十三岁而已。假以时日,成就不在乃父之下。宗熙在后面叫:“荐清,你磨蹭什么?”我一笑,劈手握住他的刀背,用力一带,道:“放手。”
  他圆睁二目,紧抿双唇,却不肯放开手,身子前倾,我收起长剑,探手抓住他的腰带,提起来往地上一摔,他翻滚两圈站起身来,知报仇无望,呆呆站立,白皙稚嫩的脸上沾上些许尘土,神情悲愤而绝望,晶莹的泪在微红的眼眶边转了几圈终于流下,撒落黄土之中,瞬间没入,无影无踪,更多的泪跟着落下来,无声而哭。
  我下马,走到他面前,温言道:“我素来敬重令尊是真英雄,可惜明珠暗投。回去之后去问曲风意你父因何而死,到时你若还想报仇,随时来找我。”
  他抬头,如浑身竖起寒毛的幼狼一般瞪着我,却不说话。宗熙道:“荐清,走了。”我点头,又道:“还有,有人要借我的手杀你。”说罢转身,却见一人从谷外疾驰而入,大叫:“将军请手下留情。”正是当年于潜麾下师爷兼好友曲风意。话音未落已然来到我面前,跳下马来,看了一眼于乘云,松了口气,又看向我,脸上露出惊讶的神色,却纳头变拜:“多谢将军。”
  我微微颔首,翻身上马,便要离开。忽听于乘云道:“等等。”我回头,他昂首瞪视我,却迟疑着说:“你,我要看看你的本来面貌,否则如何找你报仇?”
  我一笑,除去脸上的易容。他双目瞬间睁大,定定看了我片刻,白皙的脸微微发红,断然道:“我一定会去找你。”宗熙突然纵声大笑,我横他一眼,这人随时随地都会癫狂起来,策马而去。
  宗熙跟上来笑道:“荐清,你又多了一个仰慕者。”我不理他的疯话,只是急驰。西璜朝中掌权之人是其君主爱妾的兄长,为人阴狡,素恨生性耿直的于潜,当年若不是他公报私仇,以于潜之能,也不会败得如此之快。
  相黎坡被困,于潜若强行突围,我又不愿杀他,应该不会死才对。他怕如若生还,会遭人陷害,全家送命。定要与我单打独斗,并跪下为被围的西璜将士请命。宁愿死在我手上,来保全家人和手下。
  那天我放过了谷中所剩的六万残兵,却杀了自己敬重的人。祈月教既要借刀杀人,最有效的便是要西璜君主祝瑟知道我的下落,祝瑟心胸狭窄,当年受我奇耻大辱,定会派人杀我。
  为何来的只是一个被陷害的少年?而宗熙一下子就能猜到来人是为于潜,那么他早就知道祝瑟不会动手。
  而祝瑟得到消息却不派人杀我,应该是因为宗熙在我身边。难道南越暗中与西璜结盟了?好一个远交近攻,宗熙,若我没有出现,你真的挥兵北上吧。我们宿在定水的客栈。西璜的冬夜,凄冷无比,透骨寒风如冰刀,漫天沙尘如霜剑,天无色,月无光,星不闪。
  我悄然起身,怕惊动宗熙,没有骑马,展开轻功,直奔定水北面的西璜国都喀兰。当年擒下祝瑟之后,曾西璜王宫住过一段时间,对这里还算熟悉。抓住一个侍卫,问明祝瑟今晚在金昙宫。换上侍卫服饰,悄然一一制住金昙宫外的守卫,潜进宫内。
  闻听龙榻之上,锦帐之内,淫声浪语,显然欢爱正浓。我皱眉,轻挥“秋水”锦帐飘然而落,盖住二人。只听连声惊叫:“什么东西…怎么回事…来人…”
  声音从棉被和锦帐之内传出来,显得闷闷的。祝瑟先挣扎出来,刚一露头,我便含笑向长剑搭在他肩上。闪动的炉火映红了祝瑟惊惧的脸,他怔怔看着我,一声不吭。
  那个女人随即挣扎出来,茫然看看我又看看幽寒的长剑,张口要叫,却被祝瑟一掌击昏。我撤回长剑,扔给他一件衣服,笑道:“荐清莽撞,打断了君上的好事,还请见谅。”
  祝瑟接过衣服,脸色已恢复如常,低咳一声,不避我的目光,站起身来,好似展示健美身材似的慢慢穿衣,不带丝毫尴尬地说:“将军别来无恙否?自别后我对将军的思念与日俱增,一年多前却听闻将军身死的噩耗,伤心欲绝,悲痛万分。
  前些日子才听说将军未死,正在惦念,竟然能见到将军,真是老天垂怜。将军深夜来见我,真让瑟感动万分。”我冷笑,此人脸皮还是这样厚,三寸不烂之舌的功夫也越发的高了。
  当年的那样羞辱都没让他收敛些吗?竟然还敢出言无状。天亮之前还要赶回定水,没有时间跟他啰嗦,何况此人奸诈的很,小心为妙。
  抬手点了他的穴道,厉声道:“我来只为告诉你几句话。不管南越许给你什么好处,你最好都回绝掉,更不要妄想动我天朝。
  否则只要叶荐清不死,随时都能取你的小命。十日之内,我要听到西璜与南越断交的消息。你答应的话就眨眨眼。”
  他连连眨眼。我刚要离开,却觉窗外似有异动,凝神细听了片刻,凑到他耳边笑道:“有人在外面,等我一出去便要进来杀你,你说我管是不管呢?”他一惊,目光殷切又焦灼地看着我,大概已猜到是何人、为何要杀他。
  不想祈月教竟也和西璜勾结了。就是那人告诉祝瑟我的行踪吗?我一走,他便会杀了祝瑟,留下那个女人,那么天下人都会以为西璜之主是我所杀,西璜必会大举进犯我朝。
  战乱一起,祈月教便可从中取利。不过经此一事,祈月教已得罪祝瑟,在西璜已无立足之地。“好,我今日便救你一命。”***不过经此一事,祈月教得罪了祝瑟,在西璜已无立足之地。
  “好,我今日便救你一命。”说罢拍开他的穴道,凝神缓步走出,临风而立,看向左侧不远处怪石嶙峋的假山和形态各异的古木交织而成的暗影之处,微微冷笑道:“你是自己出来还是等我动手。”
  话音刚落,细微却尖锐的破空之声迎面而来,能将暗器的声音压得如此之低,却又透出这般凌厉的杀意,此人暗器功夫也是一流。
  “雷扫彤云”横拍而出,将暗器震落,捞起一个细看,形如竹叶,薄如蝉翼,雕工精美,又锋利无比,果然是劭细致唯美的风格,来人必是他的亲信。那人暗器出手,一刻不停,身子向后弹出,在空中旋身,如一阵轻烟,向宫外掠去。
  好俊的轻功,此人功夫与那夜的刺客当在伯仲之间。我不敢怠慢,急追过去,出了宫门,行不到一里,那人却突然停住。
  前方岔路口,一身黑衣的宗熙背光而立,负手昂头,眼光似穿透满天风沙,深沉地凝视着那无边无际的深蓝色苍穹。衣衫随风舞动,黑色大氅被烈风高高托起,展开,上下翻转盘旋,如张开的黑色羽翼。
  挺拔笔直的身躯屹立风中,纹丝不动,如深深钉入地下的标杆。黑暗中看不见他的表情,却能感觉到那如地下涌动的岩浆般凝重灼人的气流。
  他摆出从不示人的一面,可是动了杀机吗?他的怒从何而来?那人看看宗熙,又回头看看我,叹道:“能同时和当世两位最具盛名的风云人物交手,死也不枉了,来吧。”
  宗熙傲然而立,好似没有听见一般,既不语也不动,周身却似被翻腾的火焰裹住,空气也似乎灼热起来。是运起“排空驭焰”之功了吗?我微微一笑,向侧面走开几步,道:“宗熙,交给你了,五十招之内你若赢不了他,便是你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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