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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个星期以后,在刘征得提示下,我打电话给蓝宇的父亲,当我告诉他这个恶耗时,我听到电话那边一个老人的痛哭…几天后,蓝宇的父亲给我打电话:***
  “他没留下什么吗?”那个苍老的声音问道“没有,因为是意外车祸,太突然了,没有遗言。”“啊…没有遗物吗?”他问“有些衣服、书,您要什么,我给您寄过去。”我想他是要蓝宇的遗物做纪念。“奥…”他象是有什么要说。
  我恍然大悟,他是要钱。我无法理解,天下会有这样的父亲!蓝宇要是在天有灵,他会做何感受?我想到蓝宇应该有笔财产,三十八万美元,可我在他的遗物中没有发现任何单据,除了一个几千块钱的活期存折。我无意中问到刘征:“你知道蓝宇把“北欧”的房子买了吧?”我问。
  “知道…”他的声音听着沉重。“他那个缺德爹到现在还想着他留下的钱呢!我也不知道他放哪儿了。”刘征惊奇地看着我:“他没和你说呀?”“说什么?”
  “当时你在监狱时,那钱就用了!”刘征说“你怎么不告诉我?!”我惊讶地问“蓝宇不让我说,说他告诉你,让你吃一惊。”
  “…”“你刚进去的时候,我们都急坏了,蓝宇天天问我有没有你的消息,我们都以为你已经给毙了呢,后来咱妈总算是找到“李”可他妈开口就一千万!”“你不是说一百万吗?”我问“那是蓝宇说的,我可一直没说是一百万。”
  “可哪有钱呀?我这儿三十多万,老太太哪儿六十多万,管他妈谁借都不行,连爱东、敬东(我的两个妹妹)都告诉没钱,林静平说是帮忙,可我真向她借,她就推说钱拿不出来…
  也难怪,谁不知道那钱可能就是打水漂儿。蓝宇干着急没办法,他说他辈子没觉得钱这么重要过。后来他想起“北欧”的别墅,那是他名下的,可以卖出去,我一个星期就给买了,连家俱带那辆车一共才三十八万,可那时也想不了那么多…”
  刘征又说“说实话,我以前挺瞧不起他的,可这事我挺佩服他的,就算是朋友,也够义气!如果是那种关系,那可够知情知意的,就是我摊上这事,我老婆也不一定能那么着急、玩儿命。”
  “那他干吗瞒着我?”我不解“他说是想和你开个玩笑,我还以为他或是老太太早告诉你了。”“我妈也知道?”“当然了!那天去你家,蓝宇在外面等我,老太太还特意在窗户那儿看他半天。”***
  三年后,我移居加拿大,并在“西温”买了一处房。我再次结婚,我没有蓝宇那样的勇气,去面对自己同性恋的身份,况且我感情的大门早已彻底关死。
  对我年轻的妻子,我无法爱恋她,可我尽我所能体贴照顾她。我入教了,是个基督徒。在我受洗的时候,我怀疑上帝能否接纳我这个同性恋者作为他的羔羊。
  我现在已经是他的子民,我常常对上帝祷告:主啊!请您听我这个有罪的人的祷告,我曾爱上一个人,我曾给他带来那么多痛苦,可他死了,我再也无法弥补。
  我祈求您,仁慈的主,请您接受他进入天国。当他在人世间的时候,他从没伤害过任何人,他是那样善良、正直。
  他唯一做了件不该做的事:他爱上了一个不该爱的人,有了一段在人世间被看作荒谬、无耻、堕落的感情,可这份感情是纯洁的、无辜的、永恒的。父啊!我还有一个请求,请您务必答应我。无论您将那个男孩送到什么地方,当我离开这个世间的时候,请让我同他在一起。
  如果他在天国,让我们尽情在那里欢乐,接着诉说我们在人间的爱恋,也让我来弥补对他的亏欠。
  如果他在地狱,请让我也去那里,让我走近他,站在他身后,双手紧紧搂住他的肩膀,让我们共同去承受地狱的酷刑和烈火的煎熬,我无怨无悔。
  以圣父、圣子、圣灵的名义,阿门!温哥华的天气真好。同样是深秋,可没有半点秋天的凄凉,树叶大多还是绿色,只有几只金黄色的叶子散落在绿色的草坪上。
  我坐在自家门前的大院内,听着身后母亲、妻子和小女儿的嘻笑声。抬眼望去,一抹夕阳出现在天的尽头,在那菊红色的阳光中,我隐约地看到蓝宇慢慢向我走来,他忧郁地望着我,然后轻轻地笑了,那样自然、恬静、灿烂…
  ***…完…***北京故事…后记***还是九四年,我在美国照了第一卷相片,急忙去上城哥伦比亚大学附近的杂货店冲洗,以便寄给在国内焦急期待的家人,告之我这里一切都好。我取到照片一张张翻看。“照得很好!”一个沙哑的声音。回过头,一位古稀老人微笑着对我说。
  这样我认识了鲍博和他的太太简,他们是我在美国结识的第一对朋友。
  鲍博曾是二战的老兵,曾在麦克。阿瑟司令部里工作,曾在菲律宾帮助对日作战。他喜欢结识亚洲的学生作为朋友,特别是来自大陆,台湾,或韩国的年轻人。
  他不喜欢日本人,他说世界变化真是太快,昨天的敌人今天已是朋友,而过去的朋友亦然成为当今的对手。鲍博夫妇早已经卖掉原先在新州的大房子,搬到nyc上城九十几街的公寓内。
  他们有两个儿子,两个孙子,可以看出那是他们最引以骄傲的财富。鲍博八十岁生日那天,两个儿子送给老俩口一个接一个惊喜,先是大儿子从俄亥厄州带着全家出现在他们面前,接着鲍博八七十七岁的弟弟也从外州赶来参加为鲍博举办的生日party。
  几个月以后简的八十寿辰过得更加隆重,由他们的小儿子克里斯托夫一手操办。简在向我讲述细节时热泪盈眶,动情处近乎泣不成声。我惊奇地发现资本主义金钱社会原来也有很浓的人情。
  一次聊天,我无意中告诉鲍博和简我的好友因为卖不起医疗保险,高烧也不敢去医院就诊。几天后他们给我寄来三百元支票,请我转交这个朋友。信上说这钱来自某个机构,专门给需要帮助的人。
  九六年,我的生活有了很大的变化,鲍博和简来电话祝贺,并兴高采烈地说他们安装上了电脑,并请我们去他们家吃饭。“是克理斯(克理斯托夫的匿称)帮我们买来、安装、并教我们使用的。”简兴奋地说。
  我知道克理斯是位电脑工程师,也居住在nyc。他是简和鲍博四十几岁上才要的儿子。每年夏天他都会带他的父母到缅因州的国家公园里避暑、度假。“现在简已经是个电脑迷了。”
  鲍博高兴地补充。晚餐过后,他们拿来照片讲述每一个儿孙:“这是戴维,这是他太太,他们全家刚刚搬到了路易斯安那。这是马修,在加州伯克利大学念书,他才十七岁,非常聪明。这个就是克理斯,他常来看我们。他没有结婚,他是gay。”
  简说着抬头微笑,自豪、幸福的神态不自觉地流露出来。照片上一个成熟、文气、身着黑色礼服的俊逸男人。九八年秋天,是我来美国最灰色的日子。我不知道前途在哪里,能做的都做了,其余只有听天由命。我沉浸在网络里,下棋,聊天,浏览色情网站。
  看着那些艳情故事,心里骂着:**的!写的什么呀,还不如我来写呢,于是愤笔疾书。有人叫好,于是再接再励。再往下写,渐渐不知身在何处,不知是在编故事还是自己走进故事里。
  是理想的梦境还是现实的世界。是北京初冬刺骨的风还是纽约深秋连绵的雨。唯一清楚的是深刻体会了四个字“废寝忘食”
  有网友问:故事是真的吗?我不知道如何做答,再追问就直言:纯属虚构。写完了,有人说:这是近几年来他(她)看过的最感人的故事。也有人说:作者大概一边写书一边自慰。
  潮水般的赞扬声与漫骂声几乎把我淹没。发誓再也不写小说了。九八年好像黎明前的黑暗,一九九九下半年我看到的不仅是曙光,简直就是阳光普照。
  仍然有网友在问:你是扞东?你是蓝宇吗?回答:我不是扞东,更不是蓝宇。“为什么你e…mail的名字是蓝宇?”
  “因为我和你一样喜欢这个名字,因为这个故事要出版成书,书名叫<蓝宇>。”昨天给鲍博和简打电话,告诉他们我的小说要出版了,他们祝贺我:“出版后请给我们寄一本,虽然我们不懂中文。”
  “当然!一定!”我回答。(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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