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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立功吓得愣在那里,他见到这个六岁的小孩眼中散发出凶狠邪恶的光。捏着钱的手停在空中。
  “小文…你听话啊,要不哥哥赔给你好了!”“赔?你拿什么赔?”张仲文狂妄地笑了“五毛钱?哈哈…”杨立功生气了,他觉得这小孩有点不知道好歹,他也不是好欺负的。
  他语气生硬地说:“那我要我妈妈赔给你好了,这么晚了,我要睡觉了,你也快回去吧!”说完就上床,也不看张仲文。“是你自找的!”他听到张仲文阴沉地说。
  他回过头来刚想对他说:“小孩子说话不要那么没礼貌…”可是话没出口,他就看见张仲文手臂上多了一个什么东西,象围巾一样,发绿,缠在他胳膊上,还在蠢蠢欲动。
  只见张仲文把那个东西的头拿近嘴边,亲了一口,亲密地说:“小翠,给我教训教训他,要他知道,我不是好惹的。”说完他一伸手,那东西象一条链子似的就飞向杨立功。
  还没等他看清楚那是个什么东西,他就感觉到胸前发凉,定睛一看,只见一条一尺长的青皮小蛇已经咬住了他的衬衣领口,湿滑的身子贴在他的肚子上,睁着磷火般的小眼睛恶毒地在瞅着他。
  杨立功从没见过蛇,顿时就吓得魂飞魄散,他刚想喊就见张仲文挥起枕头朝他塞过来,不偏不依堵住他的嘴,不让他喊出来惊动楼下的大人。“别乱动啊!你一动小翠就会咬你!”张仲文阴惨惨地说。
  杨立功觉得那凉凉的东西贴在自己身上,蠕动攀爬,早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吓得脚都软了,四肢无力,哪里还敢轻举妄动,乖乖地被张仲文堵住了嘴,靠在墙角里,大气都不敢出。
  张仲文见他浑身发抖,嘿嘿地笑了:“真没用…就这点能耐还跟我斗?”说完他用手指拎起小蛇,三绕两绕把它缠在了杨立功的脖子上“小翠,他要是敢乱说乱动,你就在他的脖子上扎个口子,放了他的血!”
  说完扔掉了枕头,双手交插,得意洋洋地用一根手指支起杨立功的下巴,让面色惨白的杨立功看着自己。杨立功已经被吓得说不出来话,只是惶恐地盯着这个小恶魔,牙齿叮叮当当做响。
  “你有两条路,一是给我下跪三个响头。二是答应我一个条件。你走哪一条?”杨立功被那蛇缠住了脖子,浑身都僵硬了。他不敢看那蛇,心里想:“妈啊,他根本不是小孩,是妖怪的…可是男儿膝下有黄金,再说他是我弟弟,我要是给他磕了头,我以后还有脸见人吗?”
  万般无奈只好勉勉强强地挤出一句:“什么…什么条件?”张仲文见他就范,抿着小嘴笑了一下,一字一句地说:“很简单,我要你给我做算数作业。”
  “什么?”“我最他妈讨厌算数了。下学期你要给我做所有的算数作业。”张仲文恶狠狠地说。“啊?!”杨立功有点不相信。“还不许做错啊!你做二年级的题没有问题的吧?苯蛋?”张仲文放肆地拧了一下他的耳朵,半是威胁,半是恐吓。
  杨立功见那小蛇的绿眼珠子滴溜溜地在转,火红的信子在张开的露牙的嘴里贴着他的下巴一伸一缩的,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咬自己一口,顾不得想太多了,只匆匆地答应:“好,好,没问题…你快把这玩意儿拿开…”
  “你可不许反悔啊。不然…哼哼…我有一万个法子叫你哭都找不到地方。”张仲文自信地笑笑。“好,我帮你做,帮你做就是了!”“当然不能让家里大人知道!你要敢泄露一个字,你看看你头顶…”
  张仲文一指他上方。杨立功抬头一看,他差一点儿又喊妈妈了,不知道什么时候,一只手掌大的黑毛织蛛已经在他的头顶房梁上接了一张网,现在垂下一条长长的线张牙舞爪地在他头发丝很近的地方悬挂着。他马上就要昏到了。
  “你明白了吗?大功哥。嘻嘻。”张仲文甜甜地叫了一声,但是在杨立功听起来却是那么毛骨竦然。“明白,明白。”他象汉奸回答鬼子太君那样应承着。“好。算你识相。”
  “小翠,回来!”张仲文伸出手来,那小青蛇得了令,滑动身子,在杨立功脖子上转了几圈,噌地扑到了小文的手上,那一刻杨立功只觉得有一根绳索在自己脖子上绕来绕去,仿佛要绞死他般。
  那小蛇到了张仲文手里,乖巧地盘了个座,讨好地看着张仲文。杨立功大难不死,一屁股坐倒在床上,出了一身的汗。
  “大功哥,你睡觉吧。只要你记得刚才的话,我就不会为难你的。哈哈。”张仲文把小蛇捧在手心里,笑容可掬地说。“…”“那我走了。”张仲文走路竟然是没有声音的。他倒退着来到门口,一转身不见了。门好象是自己关上。
  杨立功望着头顶,织蛛也没有了,只有一张巨大的网,铺在墙壁上;一只可怜的小虫粘在上面,不敢挣扎,好象死去多时。
  他努力地使自己相信,刚刚的一幕不过是一场恶梦…一个恶魔变化成六岁小孩的恶梦。然而那不是梦。是现实。在杨立功心目中,张仲文,也就是他小文弟弟,最初的形象是一个白胖的小孩,头顶长角,身后有三角形的尾巴,手里拿着一把黑色的铁叉。
  至于他为什么会这样想,他也说不清,总之他有一天无意间看了一本圣经故事儿童画册后,这个形象就明确下来了。***
  沿江县民主小学象所有的小学一样。在这里老师是园丁,孩子们是花朵;学生们好好学习天天向上,老师们既象妈妈又象朋友;总之,全中国范围内随便拿一篇小学生的关于校园的作文就可以了解到这里的全貌。
  二年级一班在迎接了刚开学不久例行的大扫除外,整间教室显得窗明几净,神清气爽。小朋友们都乖乖地把小手背靠在身后,直直地坐在座位上,有纪律有笑容地迎接老师来上课。
  语文老师兼班主任王菊也情绪高昂地夹着书本教案走进了来,她满意而又和蔼地扫视了一下同学们,然后是教室…“起立!”一个甜美的小女孩的声音。
  “老师好!”接下来是全班整齐的问候。“同学们好!”王菊点头致意。可是当她站在讲台上的时候,却在对面的墙壁上看见了一把雨伞。
  那雨伞挂在班级里平时给学生们挂大衣的有吊勾的卫生角上方,偶尔在阴天下雨的时候也给学生们挂雨伞;可是她朝窗外望了一眼,外面九月天高,艳阳高照。
  万里无云晴朗得连一丝风都没有;而且那伞大的可笑,又黑又长,恬不知耻地挂在雪白的墙壁上,让人看了既别扭又闹心,王菊不禁皱了一下眉头,问:“那是谁的?”
  全班嘿嘿地压低了声音哄笑了一下,班长李大红举手,老师点头,李大红站得直声音响亮地地说:“老师,是张仲文的!”班级里又笑了。王菊不悦地问:“张仲文,你拿伞干什么?”
  张仲文不太情愿地站起来“老师,我怕下雨。”“哈哈哈…”全班好象压抑了很久,就等他这么一说,才彻底暴发出。
  “张仲文,这么晴的天怎么会下雨?你是不是听谁瞎说的啊?”王菊既好气又好笑地问。“报告老师,我今天早上听天气预报了,今天没有雨!”
  李大红站起来理直气壮地补充。张仲文似乎一点也不介意同学们的笑声,他也不愿意解释;就那么平静自然地望着老师。
  王菊平时不怎么喜欢张仲文,因为她总觉得这个小孩有心眼,不好管;可是张仲文还算听话,也不淘气,她也挑不出茬来。
  更何况她也惹不起他,张仲文的爷爷和叔叔都是县里的高层领导,姥姥家又特别有钱,典型的小少爷,没给她找麻烦添乱已经算是万幸了。
  “好了,大家不要笑了。张仲文同学又没犯什么错误。好了,我们上课。”老师嘴上没说什么,可是那墙是黑色的大雨伞搞得她一节课眼晕。她不时地看向外面,可是这么炎热的下午怎么会来雨呢?下课了,老师出去了。
  几个年纪比较大的女生开始吃吃地笑,还有几个孩子围观那把大伞,好奇地指指点点,不知道那个嘴快的把这算不得奇闻事情传到外班去了,连五年级的杨立功都知道了。
  他这几天被张仲文搞得焦头烂额,又慌又怕,白天要陪他玩,晚上得给他写数学作业,一个不小心就被那“小死崽子”
  一顿臭,他是不敢打,也不敢骂;更可恶的是那小死崽子在大人面前净装好人,一口一个大功哥叫得特甜,哄得全家人都以为他们小哥俩一见如故感情特好呢。
  岂知他是敢怒不感言,忍气吞声。今天吃完午饭,几个小孩要上学来,小文就吵着要带伞,结果笑梅还真听他的,揣了把漂亮小巧的折叠伞就上初中去了。
  杨立功老大不乐意,他看外面天晴无比,说什么也不肯带。乔家大人都在省城里上班,家里就两个老人,乔奶奶给小文找了把大的伞,笑眯眯地对小文说:“要是下雨,就和你大功哥打一把…”
  结果笑话真的发生了,不少人都来看那把奇怪的大伞。还有心直口快的对坐在座位上不动声色的小文说:“张仲文,你是怕晒吧?那么大把伞都可以给你当凉棚了。”
  就连李大红也忍不住嘲笑比她小三岁却和她念同一年级的张仲文:“哎!张仲文,你把那伞拿下来,看看是伞高,还是你高啊!”“哈哈,张仲文打着那伞,就象乌龟躲在龟壳里一样。哈哈…小乌龟!”不知道是谁在起哄。张仲文年龄特别小,他是凭着他二叔当地方教育局长的关系才提前上的学。
  六岁的他上了二年级,加上他长的也小,所以大家都把他当小弟弟看待。不过张仲文似乎不在意同学们如何评价他,他总是很平静很自如地对待班级里的人和事物。
  在学校他话不多,也不太爱搭理人。在大家的嘲笑中张仲文漠不关心地摆弄着一张纸条儿,什么也不说,也不反驳。下午后两二节课是自习。王菊老师利用这个时间组织主题班会,要小学生们讲一件“发生在假期里最有意义的事情”鲜红的队旗挂在黑板上,同学们都煞有介事地规规矩矩地虔诚地听老师讲这次讨论的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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