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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时,定川的十几名侍卫战死大半。仅有几名武艺特别高强出众、性情强悍的,还在死撑。反观归晴这边,却也伤亡不小。
  “此地不可再留,趁贼军未形成包围,请速速离去!”秦大学士见到眼前尸横遍地的场面,心底虽有些畏缩,却还是纵马上前,拦住了归晴去路。
  “让开!否则我连你一起杀!”归晴白衣上沾着点点桃花瓣般的血渍,一扬手中凤凰剑,眼中戾气大盛。凤凰剑,本是一对。另一柄,刺入了北奴的胸膛。他现在,已经什么都顾不得了。
  北毗摩大军形成包围,无法脱身又如何?只要在大军冲上山救驾之前,能够尽快消灭掉眼前的敌人,到达定尘庵,杀死定川就好。至于以后,是会被冲上来的大军就地斩杀,还是被以弑君罪处极刑,对他来说只是一死,都不再重要。
  终于可以去见拂霭,终于。时间已经再耽搁不得。秦大学士无奈之下,对着归晴身后的一名骑马死士,做了个手势。他们此次带来的兵勇死士,都是天朝派遣而来,没有牵萝旧部。所以,大都听命于秦大学士,而并非归晴。
  那死士会意,乘归晴不防,倒过手中大刀,用刀柄重重劈向他的后颈。归晴猝不及防。只觉得后颈剧痛,眼前漆黑一片。他顷刻失去意识,软倒了身子,从马鞍上滚落尘埃。***
  从山腰处急驰至山脚之后,北毗摩大军已经抵达芙山。但幸好,未曾形成真正的包围圈,秦大学士又稍通战术兵法,采用了在大军未合拢处一点突破的方法。
  血战之后,终于突出困境。尽管死伤大半,但幸好,由于北毗摩大军急于护驾,主帅谨慎,生怕山上另有埋伏,未抽出兵力追击,他和归晴都逃了出来。
  秦大学士与归晴换了衣裳,共乘一骑,来到获王府后门。这时,归晴深深呼出口气,蝶翼般的睫毛轻动,从昏迷中醒转。与此同时,秦大学士忽然将他从马背上推下,将后挽了缰绳,纵马回驰。
  归晴骤然被摔在地上,痛得闷哼一声。他站起身,刚想责骂,只来得及看到秦大学士骑马疾驰而去的背影。眼前就是再熟悉不过的获王府,四顾无人,头又昏沉疼痛无比。近乎是下意识的,归晴抬腿就朝后门走去。
  但他还没走到门前,旁边的树阴下便走出一条全身黑衣的高瘦人影,拉住他的衣襟,递来一顶斗笠,沉声道:“快戴上,跟我来。”他定神看了,竟是北奴。北奴的脸色瞧上去,仍然莹然如玉。
  但嘴唇,却已经像素纸般惨白。尽管刚从尸横遍野的地方回来,仍然可以闻到,北奴身上有股浓重的血腥气。
  “北奴…你、你受伤了么?”归晴头脑昏昏沉沉,一时竟想不起自己曾当胸刺过北奴一剑的事。北奴的眉头轻轻皱了皱,也不跟他再多说什么。为他戴好斗笠,拉了他,便朝获王府内走去。
  一路行去,偶尔远远遇上个把小厮丫头,因归晴换了服色,又戴了遮住发饰和大半张脸的斗笠,皆没有认出是他。
  没有任何阻碍,到达绛瑛的卧室门前后,北奴摘了归晴的斗笠,打开卧室房门,一把将归晴推了进去:“自宴会后,殿下就一直和小王爷在卧房,未曾离开半步。切记切记!”
  这时,归晴已经忆起所发生的一切。知道北奴是在救自己,他有些愧疚地望向北奴,想说些什么,却看见门在外边被砰然一声关上,将他与北奴隔离。
  这件事,是自己的错…不过,北奴既然现在还能帮助自己,应该伤得不重才是…幸好,不至于没有挽回补偿的机会。
  闩了门,又转头望向床上仍在酣睡的绛瑛。归晴咬咬牙,除去自己身上所有衣物,钻进被褥,伸手搂住了绛瑛赤裸的身子。
  大仇未报,他要尽全力保住手中势力,不能就这样暴露。在胸前颈间,故意的重重啮下吻痕齿印时,绛瑛于沉沉醉梦中,不安地扭动着身子,小声嘤叮,眼角有泪痕滑落。
  归晴本来还想用硬物插入绛瑛菊穴,造成更逼真的欢爱痕迹。但看着他略带稚气的脸已经痛得皱成一团,哭得惹人怜惜,心软的打消了这个念头。这样的证据,就够了吧…等绛瑛清醒过来,看到满身痕迹,应该也不会发现不对的地方。
  如果有可能…已经不想再伤害,对自己好的人。想到这里,归晴轻轻将他搂进怀中,擦去他眼角的泪,有节奏地拍着他的脊背,哄他入睡。绛瑛如小猫般温驯地蜷缩在归晴怀中,抽泣声渐渐低了下去。
  ***将归晴送进绛瑛房间,替他们掩上门后,北奴弓下身子,用素白修长的双手捂住嘴,一连串的咳嗽起来。
  细细的艳红,沿着他的指缝溢出。衬着如纸般惨白的修长手指,分外鲜明。胸前的伤,还在缓慢却持续不断的流血。无论如何,总算…归晴安然无恙。
  过了半晌,他方止了咳,直起身子,朝自己的卧房方向走去。嘴唇,被咳出的血染出抹妖异的红。
  半道上,和喧喧囔囔,闯进获王府中的一队官兵,擦身而过。跟在官兵后面跑动的管家和奇儿,正在对带头的慌慌张张解释:“怕是瞧错了吧…信城殿下和我家小王爷喝过酒后,今天一直在卧房,根本就没出门哪!”
  弑君如此大事,官兵要来,已是意料。幸好,王府内外如今乱作一团。他一介杂役,无人注意。回到自己房中,总算一路平安。强撑了大半天的伤重身体,却再也没办法负荷。
  虽说官兵不太可能经过他的房间,但为了保险,他还是将门紧紧闩死,为归晴减去最后一道危险。
  之后,他慢慢倒在地上,让脸挨上冰凉的石板。意识,逐渐模糊。胸口的痛,已经不再那么难熬明显。已经可以放心了…虽然此事做得不算天衣无缝,但绛瑛一定会全力替你开脱。归晴,你必会无恙。
  ***不顾管家和家丁们的阻拦,横闯直入的官兵们,直接冲到了绛瑛所住的院子内。因为北奴事先传开的话。此时,院子里面静无一人。官兵们冲到绛瑛卧房门前,叫一声:“小王爷,此事干系重大,得罪了!”
  便开始砸门。门虽是闩的严实,但哪经得住这凶猛狠砸,片刻间便开了。闯得进去,却只见归晴坐在牙床上,胡乱套着小衣,正慌慌张张用锦被遮掩绛瑛赤裸的身子,神情震怒的大喊道:“你们闯进来做什么?还不快滚!”
  绛瑛和归晴颈项间,都有青紫的吻痕。尤其是绛瑛身上,虽然很快用锦被遮住,但在进门的那一瞬间,所有人都看到了遍体的吻痕啮痕。见此情形,几乎人人都臊了个大红脸。过了片刻,领头的官兵才清咳一声,对左右吩咐:“…我们先退出去吧。”说完,他们和进来阻止的家丁们一起退出房间,掩上了房门。信城率兵弑君,是死里逃生的皇帝贴身侍卫所奏,应该无虚。但瞧着眼前这个情况,又不太可能。
  是那侍卫看错了,也说不定。总之,先封锁整个获王府,等绛瑛小王爷出来,应该就有公论。没想到,却是一场好等。已经到了夜里,房内又要了几次醒酒汤,才见绛瑛衣冠齐整的出来。
  这显贵人家,果然要摆足架子。“信城殿下一直和我在卧房,你们回吧。今天的事,就不追究了。”
  等了两三个时辰,绛瑛撂下句轻飘飘的话,就将他们打发。身为下位者,还必须得,感恩戴德。看着那队官兵徒劳无获的离开,绛瑛神情平静无波,袖内的手,却早已攥成了拳。***
  得到官兵离开的消息,归晴也顾不得等绛瑛回来,马上离了绛瑛卧房,叫上王府内的大夫,令他提了药箱,便直奔北奴的卧房而去。王府被封锁,根本没办法出入…北奴的伤,肯定一直拖到现在。为什么那时要疑他,为什么那时要当胸刺他一剑…
  满心的愧疚,满心的悔恨。来到房门前,推了推门,发现竟是由里闩着。归晴明白北奴的用意,心间更是震动。当下咬着牙,用薄而锐利的凤凰剑伸进门隙,一剑斩断门闩,推门而入。
  北奴一身黑衣,侧躺在石板地上,微微地蜷缩着。面容,出奇平静。“…快过来瞧瞧,他怎么样了。”归晴连忙走过去,从地上将人事不省的北奴扶起,揩去他唇边凄红,对大夫连声吩咐。
  大夫是名医,一眼就看出北奴伤在何处,该如何诊治。连忙走过去打开医箱,从里面拿出剪刀,剪开北奴被凝固鲜血黏在胸前背后的衣裳。
  “…伤口太深,没到要害,却也没能及时止血。”大夫手脚快速地清理着伤口“再晚片刻,他就没命了。”归晴低着头,默默地听着。两滴泪水,忽然落在北奴莹然如玉的面颊上。
  心中不知是释然多一些,还是愧疚多一些。大夫有些惊诧地望了眼归晴,又接着往下说:“再有就是,他的肺已伤,纵是将来好了,难免落下病根。”
  “什么样的病根?如何治,如何防?”归晴望向大夫,心中决意无论多难,也要让北奴恢复到最好。
  “治却是不能完全治愈了。防的话,平素不要让他做重体力活,注意不要让他情绪过激…如果能做到这两点,这病根不发,却也没什么关系。”
  大夫轻叹一声。清理完伤口后,大夫给北奴所用的,是归晴拿出来的,最上等的止血生肌药膏。因为其具有强烈的刺激性,北奴又从深度昏迷中悠悠痛转。
  “没事了…对不起…不过,不过现在没事了…”归晴看着北奴睁开的眼睛、轻皱的眉头,用袖口擦了擦自己眼角,说出的话竟一时词不达意。
  “大夫,请你出去…我有话,要单独和殿下说。”北奴看清了眼前事物后,忍着胸间的剧痛开口。眼神,依然澄澈而坚定。***
  见北奴开口,伤势又已经处理完毕,归晴向大夫做了个手势,令他离开。“殿下…可是官兵们刚走,便赶到北奴这里?”北奴见大夫离远了,望向归晴,眸光闪烁。不知是喜悦,还是另有一层深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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