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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在我全部都放弃,自尊也好,职业也好,身体也好,全都放弃--你赢了,你最后还是赢了,现在你无论想做什么都可以。”亚力克抱着我,慢慢跪倒在地上。
  “不要离开我…”他说。
  “不要抛弃我。”***我回到家里的第一件事情,是给我的母亲打电话。
  若是之前,我可能会啧啧回去,听起来倒很象个关心女儿的母亲嘛,可是我在纽约的一个半月却也没有听见她询问珊娜的消息。但现在我没有做那种事情的心思。
  “她在一个相当危险的医生手里,那医生也想把我控制起来,你最好让你的丈夫调动力量把珊娜救出来。”
  我这么告诉她。这是最接近现实的情况,然而我的母亲却以为我是在和她开玩笑。无法沟通。我们仍然是无法沟通。我挂上电话,叹了口气。
  也许母亲并没有过错,是以为一下子所有事情就可以变的美好的我,想法过于不切实际。首先要做的是找工作,虽然休息了接近一年,可是之前的朋友和人脉还在。
  大家都知道我是个曾经精神崩溃的中年男人,不过那又怎样?当然做那些明星橄榄队的教练是没有可能的,但世界上并非明星的橄榄队也有许多。
  我开始按着通讯簿开始打电话,并非每人都那么热情,但也远非我之前想象的冷淡。打了若干电话,敲定了明天与后天的三次面谈后,我决定犒劳自己一杯酒。
  苏珊刚准备去上班,我们在房门口吻别,回头时我看见迈克,我的儿子,站在大厅的走道看着我。我转开视线。我是说迈克长得和我的大哥并没有那么象,但每次我见到他,却无法不想起大哥。
  但是这并不能构成我不和他交流的理由。无论如何,他是我唯一的儿子。所以我走过去,拍拍他的肩膀“小伙子最近怎么样?”
  欢快的语气自己听着都虚假,迈克看了我一眼,嘟囔了一句不知什么,转身就跑开了。我耸了耸肩,并没有泄气,万事开头难嘛。之后的一星期,我忙于各处的面视。
  许多工作只是暂时性的,但也有一些俱乐部对我的档案发生兴趣。到了周末,我已经敲定了两家的教练和另一家的领队。因为都是业余队,所以时间可以错开。当然,就算再有这么三份工作,我拿的薪水也还是比不上苏珊的一半。
  但这并不是我关心的事情。我的意思是在这么多年后,我终于开始对一件事情有兴趣了。不是那种淡然的兴趣,而是真心想把它做好的兴趣。
  也许去纽约毕竟还是值得的,虽然对我的妹妹并没有帮助,但是对我而言,将童年那些噩梦般的经历说出,使我能不再在一次次的睡梦中重温他们了。
  星期六是迈克所在的球队比赛的日子,我架车去的路上才想到,自己大约已有6年没有去看迈克的任何比赛了。
  事实上我只是教给了迈克最基本的动作,之后就完全是靠他自己了。迈克的球队打得很顽强,虽然最后输给了对手,我却还是觉得很光荣。
  最后站起来鼓掌的时候,迈克似乎看见了我。我在更衣室外等迈克出来,在他屁股上拍了一下。“干得好”我说。迈克的脸一下红了。我不记得我最后一次和他有肢体上的接触是什么时候了。
  迈克也许觉得自己隐藏得很好,然而这个星期的观察下来,我已经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了。苏珊是个好母亲,能够为迈克做的事情,她都尽力做到了。
  可是在迈克的这个年纪,他最需要的是父亲,是个能理解他所遇到的事情,女孩子呀,球队呀,输赢啊,这些事情的男人。
  他需要有人以朋友的身份和他谈这些。而当他发现,一直以最好的成绩想要得到关注的努力无法成功后,就潜意识地开始惹一些祸。
  我只能说感觉很内疚,因为是我让迈克成为这样的。在我发誓说不碰他一下的同时,我忘记了父亲和儿子之间的关系,并不只是“不打骂”和“不虐待”就可以了的。
  因为对他的惩罚过于小心,我反而无意间造出一种生分的气氛,使得迈克无法判断,他在我心里到底处于什么地位。
  我真的既不是个好父亲,也不是个好丈夫。星期天是苏珊的休息日,我请了邻居家的强森夫妇过来打网球,也顺便叫上了追求苏珊的那个医生。
  他的气色看起来并不很好,但风度倒不错。我能理解他的心情。苏珊是个很吸引人的女人,他爱上她并不奇怪。
  何况我一直以来并不是个好丈夫。但这点我是准备要好好弥补回来。苏珊是知道我改变原因的,迈克并不知道,但他只沉醉在喜悦中,真正吃惊的是强森一家,还有那不幸的医生。
  他们所见的是被妻子养活的失业教练,我有点想告诉他们,当年苏珊上医学院时是靠我的工资过活的,可是那种事情似乎没必要和外人说。网球之后是园内的茶会。
  直到傍晚人才慢慢散去。苏珊说要回屋里休息,迈克和他的朋友也消失了,我一个人坐在庭院之中,喝着杯里的淡酒,闭上眼睛想着星期一就要开始的新工作,和新的人生。
  一个阴影落在我脸上,我睁开眼,看见戴着墨镜的亚力克,双手撑在我坐着的藤椅上。“晚上好,罗。”他说,一边摘下眼镜,脸上慢慢露出笑意。
  “…或者,你愿意让我称呼你,主人?”***那天晚上我本来是要和苏珊约了去听歌剧,结果则是和亚力克一起在床上度过。他在高潮时说出那个字眼,我看着他,停下了动作。“真是那样的话就离开我。”我对他说。
  连被他无助的样子所煽动起的最后一丝兴趣也消失尽了。我不确定他是否听清我说的话,因为那时他的喘息很厉害,但过了一会,他平静下来,将头埋在枕头里,开始笑起来。
  我不知道他是在笑什么,只是看着他。过了好一会,他才停住了那种笑声。“和我父亲一样,你和我的父亲简直是一模一样。”
  作为解释,他这样说,我心不在焉地听他说着他父亲与母亲的历史,以及他自己是怎样在出生前的胚胎时期就经历了染色体的改造。被传到了神乎其神的先进科技其实也满简单,只是用某种特定的病毒改变了细胞里的染色体。
  所以,其他他算不上严格意义上的人类,也因此从小就一直在学校里受着差别待遇。不,并不是歧视。他比任何同年龄的同学都更为聪明。只是从很小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是与众不同的…我穿好衣服,把表带上。
  他的手腕还拷在床柱上,我看了他一眼,决定自己对别人的童年经历并没有什么兴趣。而亚力克还在说着。“在我妈自杀以后,爸爸他也是这么说的。他看着我的眼光不象是在看自己的孩子,而是在看一个异类。
  我走过去,可能是想安慰他,现在已经记不得了,而他则用那种眼光看着我,对我说‘滚’…”我耸了耸肩。以为自己是被爱着的,是因喜爱而在被珍视的心情中出生,结果发现不是那样。
  这种事情,发生得太过平常。随便跑到街上去,拉住任何十个人问,起码有九个半能告诉你类似的经历。
  眼前的这个,若说是有所不同,只不过是他是我妹妹的心理医生。并且在不到一刻钟前刚和我上了床而已。“你不松开我吗?”他看着我转身想走,才停止了苦儿历险,语气似乎颇为诧异。我回了头,不知道他口吻里的那种自信是从哪里来的。
  “你知道,”我以实事求是的平和语气和他说“只要把你的嘴塞起来,我满可以把你留在这里。
  不过有人知道,这附近根本就不经常来人。然后你就会在这里慢慢的腐烂,你的眼窝里会最先长满蛆,然后那种白色的蠕虫会吃掉你。
  吃掉你,并且笑话你,因为到那时你的模样一定不比它们好多少,尽管之前你还是个人,而且算是个长得还不错的人。”我说着,语气中的冷酷让自己都感到诧异,亚力克却似乎觉得在听有趣的故事,甚至迫不及待地点着头。
  我不知道我和他上床的事实是否能给他我不会伤害他的自信。要问我为什么会和他干,我自己也没那么清楚。但那时看着他躺在床上,我是认真地在考虑是否就那样一走了之。
  “可是你不会那么做的。”亚力克看着我笑,他的语气中有我所不了解的自信。我点头,煞有介事地。“当然,当然,我怎么舍得你嘛。”亚力克摇了摇头,他的头发被汗水湿透了,眼眸也似乎显得潮湿。
  “不是那个。”他说,看着我,过了一会,突然笑起来。“你不是那种人。不过,你不会就那样把我留在这里,也不会伤害我。因为珊娜在我手上。”他的话说得很安静。甚至并不象威胁。我看着他,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他略微动了下,皱了皱眉,我知道他一直被绑在一起的手臂因为血液缺乏流通,现在肯定已经麻木了。
  “我对珊娜下了暗示。如果我死了,或者连续一个星期不出现在她面前,或者虽然出现却有所损伤的话…珊娜会把一切认为是她自己的过错。”我呆呆地看着亚力克,觉得无法理解他所说的话。他用目光挑逗着我。
  “哦,你要是以为她会再次在腕上割一刀那可就错了。珊娜这次不会那么做了。事实上外表上她不在会有任何伤害自己的行为。
  但是在她心里,会认为这是她的错,她应该为这一切承担责任--而那责任,会让她慢慢的,一点一点地憔悴下去。”我看着他,脑海里出现的人却是珊娜。什么也不能说,什么也不能做,只活在她一个人的地狱中的珊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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