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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了接近九点的时候,她开车回到住所附近,远远地发现今天没有林未眠的车,便以为她终于被自己磨得走掉了。心头木木的,微不可察的一点点疼。</p>
  然而她将车开上去,车灯照见门口蹲着一个可疑的人,起先还和人聊着天的样子,等车灯那两束强烈的光线照到她,那人抬手遮挡。</p>
  她走近了,低头看着地上蹲的女人,一句话也没有。</p>
  林未眠仰脸看见是她,一朵笑意渐渐在她的脸上绽放,但她很快收敛住了,只维持在微笑的幅度。然而声音还是出卖了她,显得非常雀跃:“你回来啦。”</p>
  不知怎的,今天天气有点儿凉,她倒是穿了长裤过来,紧身裤勾勒出美好的腿型。</p>
  “改路线了?”佳期一把将她从地上拽起来,问。</p>
  林未眠没听懂,有点愣愣地回答:“今天车放在4s店保养,坐地铁来的。”</p>
  佳期默然,抬手输密码。林未眠在旁边看着她也无所谓。这密码还是几年前她异想天开,怕林未眠无处落脚,一下子把自己名下所有私宅的密码都改成了她的生日,想着万一哪天她走投无路,亿万分之一的概率遇上她的房子,用她自己的生日输着玩儿,冷不丁解锁,能得到暂时的庇护之所。</p>
  事实证明,这事是她自作多情了,林未眠靠自己混得挺好。</p>
  林未眠在旁边看着,起先她有一点点惊异,微微张开嘴看着佳期的侧颜,然而她那一脸淡定的样子,又让她觉得自己实在是太自作多情了,这大概是以前她们很要好的时候佳期设置的,但是后来一直懒得换罢了。佳期是念旧的人,也没空留意这些琐事。</p>
  进门之后,佳期说:“我饿了。”意思是先做东西吃,稍后再给她补习。</p>
  林未眠深觉自己没有挑剔的余地,因此从善如流点头,还晃了晃她的手:“要我帮忙吗?”</p>
  佳期微一摇头。林未眠便不勉强,和狗玩去。她带着狗子在佳期附近扎根,聊以辟邪。她现在和这条狗混得很熟了,保持沉默也没问题,她拿手轻挠着它的下巴,它舒服得浑身软趴趴地躺在她怀里,失却了自主站立的力气,发出一点点亲昵的低吠。</p>
  佳期站在不远处忙碌,偶尔望一眼,只见林未眠抱着狗,一手替它挠着痒,完全就是一副无害小朋友的模样,嘴里还问:“舒服吧,柴柴?”嘴角是掩饰不住的笑。</p>
  女人的外表和内心,可以这么极致地矛盾。她单纯无邪,柔软如棉花糖。可当她卿心似铁起来,可以几千个日夜音信全无。心口泛起莫名的酸涩,佳期将视线收回来,垂下眼,遮住满眼的风雪,再也不往她那个方向看。专注在烹调上。</p>
  半小时后,两人在方形的小餐桌上对面而坐。</p>
  林未眠看着自己面前那盘番茄肉酱意面,故意很没节操地笑嘻嘻问:“你特意给我做的吗?”</p>
  佳期拿叉子拌着跟前的意面,垂着睫毛,一脸你想多了的表情,淡淡说:“顺便的。”</p>
  但是林未眠一点也没有被她近乎冷漠的语气影响,撸起袖子吃得热火朝天,期间端起杯子来喝水,才发现佳期看着她,目光里的热度又仿佛是十七岁的夏天,她不由得愣在那里。她想自己此时的吃相肯定很精彩,搞不好糊了一脸的西红柿酱。端杯子的手下意识就往前边挡了一挡。</p>
  其实她这样做完全没有必要,因为两人目光一交汇,佳期便又看回自己的盘子里去了,仿佛这个世界上她唯一感兴趣的,就是她面前那份几乎没怎么动过的意面。刚刚只是不小心看到了对面这个障碍物。</p>
  林未眠一口水没喝完,屋顶却传来一阵异响,嘈嘈切切,像是有人在接二连三地用紊乱的频率扔着石子。然而屋顶这样高,这种游戏的可能性还是很低的。林未眠因此抬眼看着房顶,自言自语道:“这是怎么了。”</p>
  她覆在桌面的手机震了一下,她翻过来看了看,一囧,觑着眼看对面的谢佳期,咬着下嘴唇不做声。</p>
  佳期也拿过手机,看了看新来的新闻推送。</p>
  早二十分钟就有紧急冰雹预警。</p>
  这是第二次提醒大家不要出门。</p>
  对面的林未眠忽然说:“我不知道这个。”</p>
  佳期抬眸睃她一眼。</p>
  林未眠慌得直摆手,“我不是故意的。”</p>
  佳期已经听懂了。她是想说,她并不是因为事先知道有冰雹,然后设计留下来,与她独处。这是临时预警,她怎能未卜先知。然而佳期并不为她解围,看她兀自涨红了脸,囧得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p>
  林未眠为了表示自己的清白,刷拉一声站起来,左右张了一张,课也不补了,“我,我回去了。”</p>
  此时屋外已经电闪雷鸣,狂风大作,有植物的枝桠扫过窗棱的凛冽声响。佳期目光沉沉地望着她。</p>
  林未眠冲到大门那里换鞋,在门打开一条缝的瞬间,有人抢在她之前将门砰地一声按回去关上。她转过脸,便看到近在咫尺的佳期的脸,她和她许久没有靠得这样近,近到看清楚了她微微颤动的蝶翼般的睫毛,她高挺的鼻梁,温润的红唇,一切一如往昔,不,比记忆之中的佳期还要美,更多着几分勾魂摄魄的成熟女人的韵味。</p>
  一时之间林未眠只觉得脸红心跳,她摁住扑通扑通狂跳的心口,定了定神,小声说:“那,我等雷雨停了就走。”</p>
  “不许走。”佳期的眼睛里如果有什么表情的话,大概是薄怒。</p>
  两个人之间的空气静默了一会儿,林未眠咳嗽一声,点了点头,红着脸说:“你担心我。”她声音有一点异样。</p>
  佳期心尖尖也早打了十来个秋千,鼻尖闻到对面传来的幽微的香气,是熟悉而又陌生的,在梦里缱绻过千百次的味道,身体的本能是恨不得将她立刻抱过来,用吻封住她的双唇。但是她当然不会这样做。</p>
  佳期冷冷一笑,指着那边的餐桌,“林大记者,天下没有免费的晚餐,我不要您付钱,拜托你,把盘子洗了,把厨房整理好。”</p>
  林未眠悻悻然,两手紧紧抓住衣衫的下摆,点头:“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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