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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上他虽然嘴上不说,但心里一定是惦记你。”
  于心然勉强笑了笑,“怎么可能,你说他想谢清我倒更信些。”于心然拿起面前的茶杯饮了口。
  “你还记得幽州那个热闹的灯市么?去年在幽州,皇上自寺庙祈福完毕回行宫,我本命车夫绕开那处。皇上却叫车夫停车,下车后独自走进灯市。”
  她当然记得那个地方,幽州那个如同此处一样热闹至极的灯市,两边皆是卖小食的摊贩,自己还曾经在那迷路。
  “我跟着皇上身后护驾,只当他会一路穿过灯市。然而他走到一半忽然在糖饼摊前驻足。你我都知道,皇上不喜食甜。你猜皇上做了件什么事?”
  那个糖饼摊她也知道,摊主做的糖饼里加足了糖,甜腻非常,十分合她胃口。
  “皇上竟然亲自买了一个糖饼。”
  “买给谁吃?”这断然非他会做之事。于心然想到方才怀抱稚子站在皇帝身边的那名女子。
  “我远远跟着,看到皇上买了糖饼,等到街尾之时,那糖饼却不知所踪了。”
  于心然细想了一番,难道他食了糖饼?又立即在心中否认,“你想凭借一个糖饼证明皇上始终挂念着我?”
  “我只是觉得皇上他......”王为意自己也觉着说得尴尬,“皇上他有时候挺可怜的。我也不知道为何要对娘娘、对你说这些。总之,我们明日一早就离开洛阳了,你们当真不见见?”
  于心然摇头拒绝,面前的茶盏已经空了。
  茶钱是她付的,毕竟自己如今定居洛阳,王为意才算是客,两人下了茶楼,再次嘱咐他别告诉皇帝在城中见过自己,王为意见她心意已决便再次应下。
  ***
  回到街尾,王为意瞧见皇帝竟亲自怀抱着稚子,身边其他的小侍卫却傻乎乎没眼色,立即上前接过孩子,“回禀皇上,打听到了,张家搬去了西郊外。”
  他们将进城时见一妇人怀抱稚子来洛阳寻亲,遂顺手捎带,未料到妇人要找的亲戚早已经搬离此处,王为意只能四处与人打听,幸而打听到了那户人家的行踪。
  “你用马车送她们母女去郊外寻亲,事情办妥之后再回来。”皇帝命令道,“今夜下榻之处你也知晓。”
  王为意本想领命去办,又想起在方才遇见贵妃之事,犹豫了一番。皇帝特意饶了远路来趟洛阳,也未说明为何而来,会不会他一早知晓贵妃在洛阳,此番是特意来寻人的?可平日里也未听皇帝提起过贵妃......
  “怎么?”
  “......没,臣即刻去办。”还是不说为妙。
  正好那妇人从铺子里出来,王为意抱着稚子送她们上马车往郊外去。
  ***
  第二日清晨,城中便有了皇帝莅临洛阳城的传言,说圣上只在洛阳停留了一日一夜,为了不铺张浪费,隐藏身份住客栈,私下召见洛阳巡抚,又四处查探民情后便离开了,进城途中还助了一对孤儿寡母寻亲。洛阳名士百姓无不称赞皇上勤政爱民。
  原来她昨日看到的女子和孩童并非是他的妃嫔与皇子。于心然不动神色地听家中仆人说道着,却愈加心神不宁。用过午膳之后,鬼使神差地独自回到昨夜遇见皇帝的闹市边。
  其实她心里有许多话想要问他,大雪那日叛军围攻之时,为何他那样执着护着自己?为何是她?事过之后又为何放她自由?
  可自己已经拒绝了王为意提议的与皇帝再见一面。
  此时在昨日见到他的树下只有三五书生。终究还是错过了,自己此生大概不会再回京城,他也不会再来洛阳,最后一次见他的机会她也错失。
  “于小姐,买碗冰酪吧,昨天见你路过就没买。”旁边铺子的老板娘吆喝道。于心然时常吃她家冰酪,互相再熟悉不过。
  “给我一碗吧。”
  老板娘动作利落地盛出一碗,加了白糖薄荷,接过于心然给的铜板后递给了她。于心然捧着冰酪转过身,用勺子舀了口往嘴里送,冰酪香甜软滑,可依旧无法令她有片刻的欢愉。
  此刻烈日当头,她擦了擦唇边预备往街头去,抬眸,繁华街市上的行人稀稀疏疏并不多,一身青黛色锦袍的人就显得格外扎眼,也不知就这么盯着她看了多久。
  二人皆驻足。
  嘭地一声,于心然手中的冰酪滑落散了一地。
  两年未见,再多的怨恨也已经消散,曾经歇斯底里的她,曾经勃然盛怒的他,皆消失不见了。于心然第一次,这么平和地正视眼前的男人,容姿出众、眉眼温润,在她眼里,这个男人不再是权势滔天的君王,也不再是庙堂里无七情六欲的神佛之像,
  而她身着粉霞菱纱裙,梳着洛阳时下流行发式,恍若涉世未深的少女。那个人朝着她走来,不再是压迫的气势,在距离她两步之外停下。
  “多年未见,你一直在洛阳?”
  多年未见,下一句通常是【甚是思念】。
  于心然压抑住骤然加速的心跳,勉强扬起笑淡淡意艰难地吐出两个字,“好巧。”
  原来他还未离开。
  明明有问题要问。比如问那个时候,为什么是她?还有更深一层的问题,她心里隐约有个答案,穷尽一生也不敢奢望的答案,所以想问个明白。然而此刻自己却再也说不出任何一个字。
  “不巧,朕是特意来寻你的。”才说不过两句,皇帝便原形毕露。“朕未废你,你依旧是贵妃。”
  他说这话时两人四目相对,于心然清晰地看见皇帝眼底一片幽深,泛起的眸光中带着势在必得之意。
  “......”
  见她别开眼不再言语,皇帝立即收敛神色转换话题,言辞温和,“只是来看看你过得好不好。不必慌张,也不要厌恶朕、”
  皇帝有些语无伦次。
  “朕、朕要去江南,听闻那处风景正好,你要不要与朕一道?还有......”
  昨日王为意说他们要回京城。
  此时正值盛夏、烈日当空,偶尔的几缕微风也改变不了闷热的天气。这一日于心然与皇帝在繁华的大街上驻足,相对而立,皇帝说了很多话。
  于心然在心里告诉自己,若面前的男人与从前一般强势,逼迫她回宫,自己死在洛阳都不会跟他回去。
  可是皇帝偏偏没有说这样的话,他说要下江南体察民情,说那里风景正好,问她愿不愿意一道去,还说江南的糕点花样奇多,她一定会喜欢。
  原来皇帝从未忘记他自己的承诺。
  他生于皇室,一等一弄权高手,于心然少见他真正的面目,也很少听他说真心话,然而此时他与她而言不再遥不可及。这也大概是他作为君王,所能触及的最卑微的底线。
  她没有办法拒绝,从他以身躯为她挡下箭雨那一刻起,她心中所有的不甘和委屈皆已烟消云散。
  就同皇帝并未解答她的问题,于心然也没有回应他。
  如此繁华热闹的街头,皇帝见她一直沉默着,他面上神情也变得微微落寞,调整语气,“你不愿去朕也不会逼迫你。方才前面有间茶楼,朕请你吃点心?”说完后他垂眸等着她的回答。
  于心然思索片刻又仰起望向他,唇边泛起盈盈笑意,点头同意。
  皇帝的眉眼也随之舒展,牵过她袖下的手往茶楼走。
  身边也有一些年轻男女并肩谈笑着走过。牵着她的人掌心温热,肩背开阔。于心然能觉察到他隐隐的喜悦,她再也无法思考其他,或许她会跟着离开洛阳,或许两人从此天各一方。
  然而只此刻,在芸芸众生之中,仿佛他不是君王,她也不是贵妃。她与他是全然平等的两个人,一个女人与一个男人。
  作者有话要说:  最后的结局是早就写好的,稍作润色。正文已完结,感谢陪伴。谢绝转载,欢迎来晋江支持正版。还有过几天会有巨额jj币抽奖,下个月也有抽奖。老规矩会有几个番外。在外面用手机码字的,应该没有什么遗漏的了。
  第113章
  宫里谢贵人前不久晋升为嫔, 皇后善妒,与这位御前侍茶宫女出身的谢嫔正闹得不可开交。其他妃嫔皆是一副谨言慎行的姿态,生怕哪里不周到也一同遭到皇后责罚。
  于心然身为新进宫的馨贵人亦是如履薄冰。
  进宫四个月, 虽然好几次得以亲近皇帝同他说话,却始终未得侍寝机会。侯夫人知晓后写信送入宫中,信中言辞激烈, 狠狠斥责于心然不思进取。宫里头的衣食住行皆精细无比, 又无人管束,她简直快乐无边。本想着抱着随遇而安的心态蜷缩在芙蓉轩中,看信中侯夫人以妹妹作威胁,她不得不同其他刚进宫的贵女一样,期盼着皇帝临幸。
  转眼至十六岁生辰宴, 她出身侯门, 一进宫便是贵人身份,生辰自然也受重视,皇帝亲赐了二十几样稀世珍宝, 又命内务府为她大肆筹备生辰宴。
  皇帝竟然记得她生辰?对于她这种常年遭受嫡母虐待克扣的庶女来说, 简直是天大的恩典。于心然对这位比自己长了十岁的君王几乎到了感激涕零的地步。进宫前父亲还叮嘱她说皇帝此人明面上温和,实际喜怒无常、阴鸷狠厉, 叫她千万察言观色小心伺候, 相处这几月她觉得父亲真多虑了, 皇帝不论面上还是心里都是个仁慈温和的君王。
  这种印象, 在于心然十六岁生辰宴当夜侍过寝后, 被她完全推翻。褪下龙袍,他在榻间完全是另外一个人,白日里温和的模样彻底颠覆,皇帝看她的眼神犹如夜间捕猎的猛兽。初次算正常, 他还曾停下哄她,待她缓过来了才循序渐进。
  而后便不太正常了......于心然也不知道别人是如何,反正她好几次承受不住,最后以哭着求饶收场。
  大概是最受宠的谢嫔被皇后责罚脱不开身的原因,生辰宴过后,皇帝越来越频繁地招幸她,甚至白日里也会命人叫她去御书房侍膳或者在御案边念史书给他听,其中有许多生僻字她不懂,又不得不事先辨识后第二日才能读得通顺。
  白天夜里皆不得空,进宫前几个月那样悠闲的日子便一去不复返了。
  初夏将至,皇后和谢嫔之间呈水火不容之势,也惹得皇帝心烦,得空之后遂去了郊外行宫狩猎小住,并命于心然等新进宫的嫔妃随驾前往。
  ***
  夜里皇帝狩猎归来后兀自进了于心然的寝殿。
  她正同其他几位的美人、答应饮酒谈天,说的正是最近宫里皇后和谢嫔之间的较劲。
  等皇帝人已经进了殿门她们才发觉,立即惊得跪倒一片问皇帝安。于心然以为皇帝心情不佳,狩猎结束之后今夜断不会招人侍寝,哪里想得到他直接来了她这儿。
  皇帝命众人平身之后又兀自去了浴房。
  “我们、我们先告退了。”
  “妹妹你好生伺候皇上。”
  其他几位虽然是与于心然一同进宫,但是家世地位远不如她,知道趁虚而入获得圣宠是一步险棋,皇后收拾完清嫔回过神来,定会找她们麻烦,皇帝又对皇后极其宽容,定不会站在她们这边。身在宫中明哲保身,她们也不会提醒于心然。
  大家一哄而散,只留下心情抑郁的于心然,皇帝频繁招幸真真令她苦不堪言,甚至她看到大太监来芙蓉轩寻她,她都害怕想躲。
  瞥见案上储美人带来的酒,她执起酒壶饮了足足三杯,又独自坐了一会儿想去浴房伺候皇帝沐浴,站起之后忽然一阵晕眩,这酒后劲十足。
  等皇帝从浴房出来,见她依旧坐在那处发愣,便催促了声,“去沐浴吧,朕等着你。”
  一听这话,于心然微醺着站起回转过身,跌跌撞撞往浴房走去,面前的一切晃晃悠悠地,根本站不稳。
  幸而路过一个柱子,停下抱住歇了歇,只是这柱子怎么这么暖?
  皇帝扫了眼案上凌乱晚膳和酒瓶,当下也猜是怎么回事。温【阮】的人毫无规矩地靠在他身上,他竟无一丝厌恶感。伸手拥着她来到木塌边。
  于心然并不清醒,面对面坐在皇帝怀里,额头抵在他坚实胸膛上,轻轻呢喃了声,皇帝听不真切到底她到底说了什么,“醉了?饮了多少酒?”
  于心然不言语,小猫似地呜咽了声。任何妃嫔在皇帝面前这般怠慢无礼,是要发回去重学规矩的,尤其她还姓于,皇帝不喜于家,甚至是厌恶,他也已经表现得足够明显。
  堂堂永安侯沦为趋炎附势之辈,野心却还不小,竟然敢送女儿进宫。不止如此,怀里的女子既无才学也并不聪明,年纪还很小,连十六岁生辰都是他给她过的。
  只是,皇帝不得不承认自己并未因她姓于而厌恶她,况且她生了张好脸和一副好身子,在处置于家之前倒不如先享用个够。
  垂眸又看了看缩在在怀里的人,似醉非醉褪去了伪装,略带娇憨,皇帝忍不住吻了吻她额角,言语间也温和,“朕带你去沐浴?”
  于心然本来迷迷糊糊要睡着,沐浴二字勾起了那些令她羞耻的回忆,一双手柔荑忽得揪住皇帝胸前衣裳,仰起头有些恼怒道,“怎么又是沐浴?!沐浴完后又要侍寝?!”
  皇帝发觉她实际醉得厉害,“怎么?馨贵人不愿意?”
  自然不愿意,于心然压抑了好些时日的情绪终于迸发,含泪哭诉道,“初见皇上,只当皇上是个正人君子!”
  皇帝顿住,眼神瞬间又清明几分,唔了一声等着她往下说。
  “哪里料到自十六岁生辰之后,夜夜都要......”
  也非夜夜,他正值壮年,见她年纪尚小还是收敛着的。
  皇帝也没什么心思了,扶住她的腰不让她睡,温声问道,“你觉得皇上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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