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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别具一格的弃郎书太过狠厉,犹如一记重锤,打的齐玉摇摇欲坠。
  颤抖的指尖拿起轻飘飘的纸张,朦胧的视线盯着最后一行,[愿,永世不见]五个字,脸色惨白。
  弃郎书下,同样压着一张小纸条,上面只有两个字:箱子。
  齐玉扭头看了那柜子好一会,才有力气走过去。
  他弯腰打开房间里唯一一口箱子,泪水瞬间决堤。
  早就应该典当的锦衣黑靴,乃至披风,一件件在整齐的放在箱子里。
  最后一件衣衫拿出,露出压在箱底的纸张,和一支木簪。
  上面写:合离书
  入赘齐家,三生有幸,君清品质高洁,岳父岳母待吾如子,姻缘不合,乃生之憾事。
  愿君另择夫婿,余生受尽宠爱,琴瑟和鸣,幸福绵长。
  淤泥难配明月,今与君合离,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季子漠
  景安四十八年二月初三
  大颗的泪水下,黑墨渐渐晕染开来。
  一支桃木簪被打磨的光滑,现只留下了齐玉二字。
  齐玉二字之前的字,被刻刀大力的划了几道。
  齐玉看了又看,方看出被划去的字:季子漠很爱...
  前后合起,就是季子漠很爱齐玉。
  季子漠一大早把季安送到了季兰处,踩着露水而去,踩着露水而回。
  一座小山巅上,他坐了许久许久,看到华丽的马车停到家门口,看到郑柏叙进了自家的院子。
  季子漠没有千里眼顺风耳,看不到郑柏叙敲门,听不到两人说话。
  只隐约的看到,两位衣着华丽的贵公子站在院中。
  季子漠坐的如一座雕塑,齐玉终究是换了衣衫。
  道不同不相为谋,道不同不相为谋,季子漠在心里默默念着这句话。
  是啊!他心是肮脏的,他故意在齐玉说过离开后要了他。
  他用花用衣服用桃木簪,每一步他是真心也是算计。
  他算计着齐玉会有古人从一而终的思想,他算计着用爱感动着齐玉。
  可是最后还是没用的。
  院里的两个人说了话,拉开了院门上了马车,小山顶上的季子漠猛然弯腰呕吐了一团污秽。
  现代的妈妈厌恶季子漠的真实,季子漠原本的骄傲自得,也变成了厌恶。
  现在齐玉也因为他的真实,说着道不同不相为谋的离开,让季子漠对自己的厌恶达到了顶峰。
  他把自己恶心吐了。
  他在心里说,季子漠,你的心好脏,脏的没人受得了。
  院门外的马车动了,季子漠如被子弹击中了脑袋,直直的朝后面倒下。
  他迷茫的望着变幻莫测的苍天,一遍遍的问自己,他犯了什么罪?
  是应该视而不见妈妈的辛苦?
  是应该不做任何抵抗的和齐玉去流放?
  还是季兰的事他不应该插手,让季兰继续自我折磨?
  哦,还有,这次要钱的事,他不应该向村里人讨账。
  是吗?
  他在心里不确定的问着是吗?天地茫茫,无人能给他一个回答。
  马车滚滚而去,季子漠一遍遍反思,反思自己的罪恶。
  突然,他猛的起身,向着山下跑去,向着桑农县跑去。
  侍卫得了自家公子的吩咐,只时不时的扬鞭,让马车慢行着。
  车内燃着一炉香,齐玉失神的望着那炉香,拢着披风静静无语。
  郑柏叙递给他一杯暖茶:“现在回去还来得及。”
  齐玉抬眸希翼的问道:“回去之后呢?”
  他想要郑柏叙给个答案,可郑柏叙张张嘴却说不出话来。
  侍卫耳力好,边把鞭子抽在马屁股上,边回头看。
  “少爷,有人追来了。”
  郑柏叙推开一侧的车窗去看,视线落在季子漠的那双奔跑的双腿上暗暗心惊。
  “停车。”
  侍卫拉住缰绳,马车缓缓停住。
  被霜打的麦苗现在遇见太阳有了活力,季子漠停在马车旁喘着粗气。
  马车内,郑柏叙望着齐玉,等着他的决定。
  齐玉冷寂的眸子如注入了暖泉,刹那间变的灵动。
  “郑公子,可否方便下车说两句话。”
  郑柏叙微楞,未曾想季子漠是来找他的。
  他看了眼齐玉,弯腰下了马车。
  两人去了一侧,齐玉用指尖顶住车窗,微微用力,偷窥着季子漠的面容。
  季子漠把自己的手心掐出血来,强迫自己不要去看那辆马车。
  郑柏叙心情有些复杂,齐玉能跟他走他自然高兴,只是见他们两人这样,郑柏叙又是不忍。
  “不知季兄有何事?若是想留下君清,此事......”
  “不留。”
  郑柏叙:......
  “那季兄追来是?”
  “他,一直在等你,昨晚是我强迫他的,你莫要怪他。”
  郑柏叙怔愣间,季子漠走到马车车窗前,低声说了声抱歉。
  城外的路上尽是泥土,季子漠孤身一人,朝着来时路走去。
  明明是明媚的日子,他却像是走在了黑暗里,四周空旷着,只有黑色的乌鸦陪他飞着。
  齐玉忘记了小心翼翼,从车内往后看,看了许久许久。
  郑柏叙上了车,他问:“他与你说什么了?”
  郑柏叙:“他与我说,昨日是他强迫你的,让我莫要怪你。”
  两行泪夺眶而出,齐玉收回视线,没有的,他是愿意的,与季子漠恩爱一夜,他是欢喜的。
  齐玉忘记了擦泪,手不由自主的移到了腹部,昨日,这里落了许多滚烫的泪。
  季子漠一边狠厉的冲撞着,一边委屈的哭着,活像个被人遗弃的孤儿,找不到活路。
  杏花村古怪的气氛,随着季子漠夫郎跟人走了而结束。
  “我就说,季子漠夫郎和那个富家公子的关系不一般,一点都不知道避嫌,季子漠在山上守灵,那两人就在季家也不知道做什么。”
  “季子漠真是做了王八,这么聪明的人,怎么就不知道防着点。”
  第91章
  “哎,你们说季子漠合离了,是不是就能考科举了?到时候季子漠高中了,那夫郎肯定后悔。”
  “这可不一定,我听那公子的小厮说,那公子是侯府的,季子漠就算再厉害,能厉害过世袭的侯府?”
  有人忧心道:“我们和季子漠闹了这一出,算不算是全村得罪他了?”
  “其实想想,我们和季子漠也没什么仇,他还借我们银子,我娘家都没这么大方。”
  “当时就是看着齐家的夫郎觉得不公平,谁知道那夫郎把季子漠都抛弃了。”
  神童入赘又合离,夫郎跟着皇城的公子走了,消息随风飘到整个桑农县。
  季兰在县城再也待不住,带着季丫季安回了杏花村。
  紧闭的院门,空荡荡的房间,季兰找了半日,急的快要哭出来。
  最后还是季安在潮湿的地窖里找到的季子漠。
  不知道在地窖里待了多久,那坛女儿红被喝了个完全。
  这半年,季子漠长高了不少,季兰和季安用尽全力的想把他扶上去,拉了半天都拉不动。
  季子漠笑着拍了拍酒坛:“姐,你的酒让我喝完了。”
  “对不起啊姐,没办法,谁让我就是个垃圾。”
  垃圾两个字说的尤其大声,彷佛这是一件很值得骄傲的事情。
  季兰拉不动他,又是气又是心疼,一屁股坐在地上哭了。
  “你这是做什么,不就是走了个夫郎,以后咱再娶一个,娶那漂亮的。”
  “姐就算累死也供你科举去,等以后你高中状元,娶高门大户的哥儿,让齐玉后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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