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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光是重塑肉身并不能让他复活,还需要魂魄归位,也就是精神体。所以我要去一趟偃城,把他散落在海里的魂魄都搜刮出来,彻底销毁,哪怕把每滴海水都抽干,也不能让他的魂魄有机会归位。”叁说着,又取下了黑缎,将上面的图纹抹去,然后随意鞠起一捧水,让它洒落在黑缎上,只见黑缎不仅未沾湿半点,反而化成黑雾,迅速吞没了水滴,我依稀记得在偃城时,就被这种离奇的黑雾挡了路。
  不愧是属于先知的高级道具,还有我不知道的其他用法。
  “小酒,我要离开一天,会在婚礼之前赶到。”他把黑缎递给我,“我不相信任何人,所以,你若是遇到什么可疑的人和事,都不要靠近,一旦有危险,就用我给你的这东西自保,知道了吗?”
  说完,飞身离去,步子跨得极大,转眼就没了踪影。
  “等等,我也想去偃城——”没说完的话卡在了喉咙边,我无奈地叹了声气。
  没办法,叁偏执起来,谁的话都听不进去。
  他不让我去偃城,是因为不想让我见到荆年吗?
  想到荆年,我眼睫一颤,既然我已经连续两晚见到了荆年,那么是不是说明,他也有一部分魂魄,跟着我来到了五蕴宗?
  魂魄又是很脆弱的东西,必须要附在物件上才行。
  到底是附在什么东西上了?
  第103章 紧追不舍
  我决定把它找出来,然后去见叁,一定要把事情当面说清楚,我不想继续被蒙在鼓里了。
  这一找,就找到了天黑。
  我甚至去翻了没焚烧完的荆年的遗物,也没有收获。
  眼看着地平线上的光越来越微弱,弟子们还在秘境里奔走寻找师祖,经过时无意间撞倒了我,我摔在水里,只觉得一股寒意正从脚底往上蔓延,经过脚踝、腿弯、腰窝,最后停在心口处,像蛇一般,又痒又凉的触感。
  身体一颤,下意识以为荆年的鬼魂再次造访。
  便急急地将手探入衣服去摸,结果只是摸到了一小撮沾湿的头发。
  原来是自己吓自己。
  惊吓过后,堆积了一天的疲惫也袭上来,我吃了两颗秦四暮给我的安神药聊以慰藉,不知不觉便在一块地势稍高未浸入水中的小丘上睡着了。
  这一晚终于没有鬼压床了。
  醒来后,似乎觉得秘境满地的水仙花颜色淡了些,不像之前那么鲜红刺眼,甚至有些透明,像琉璃的色泽。瀑布上的花苞已经开了一半,骨架上覆着厚厚的花瓣,仿佛即将生出皮肉来。
  我起身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关节,突然觉得耳后被人用指尖轻点了一下,我迅速回头,但对方已经离开,只在远处留下一个稍纵即逝的残影,仿佛都是幻觉。
  大白天的,不撑油纸伞,应当不是鬼魂荆年。
  同时,脑海里响起系统提示。
  【玩家戚识酒,检测到你有一个进行到中途被意外终止的支线任务,正在为你载入。】
  【已为你载入任务“五瘟塔”。】
  【当前进度:4/5,春夏秋冬四瘟都已解锁,仅剩中瘟。】
  我的任务?
  又是一阵剧烈头疼,我开始回想起来,来到五蕴宗不久之后,我的师尊薛佳佳,和我共享了任务。
  而共享任务需要连接游戏面板,而连接游戏面板又需要触碰耳后的芯片。
  那么说,刚才的人影是薛佳佳!
  他已经闹了几天的失踪,不知现在又想干什么。
  尽管叁嘱咐过我要远离可疑的人,但随着身边的怪事越来越多,我想起来的东西也越来越多,越来越多的名字和脸匹配上,只怕——
  我拍拍脑袋,打断了泛滥的好奇心,明日就是婚礼了,叁虽然不在,但该做的事还是要做。
  继净身除垢和派发请帖之后,今日的任务是燃香祈福。
  因为前日寺庙已经出过事,所以本来只能就地祈福了,影卫们直接将佛像搬到了房里,又请来了僧人,准备好线香和蒲团等东西,万事俱备。
  我抽出一支线香开始点火。
  多雨多风的天气,线香和受潮的稻草一样难以点燃,我关上窗户,又蹲下身子,试了好几次终于把火点上了。
  借着火光,我无意看到了床底下有什么东西。
  是一个小小的锦囊,上面满是血污,里面装着两撮被绑在一起的头发,一撮来自我,另一撮……
  我已经猜到了是荆年。
  怪不得前两日都鬼压床,昨晚不睡在房间里才解脱,原来荆年的魂魄就附在这撮头发上。
  有人把锦囊从荆年的尸体上取下来放在我床底,才害得我被鬼魂纠缠。
  我随手把锦囊扔到门上,它轻飘飘地落下,居然在原地开启了一个只供一人通过的传送法阵。
  摆明了是给我指路。
  到了这份上,我犹豫许久,还是经不住诱惑,驱散了门外守着的影卫,独自走进了法阵。
  巧的是,它通往的地方正是舂都的海边。
  舂都百姓大都勤劳,往日里,海边的红树林间总是停满了渔船,渔夫唱着粗犷的调子将渔网洒向海中,波光粼粼。
  但现在却全然不是如此,这些根深千里的树全被拔出,断成数节,海水沸腾着一层层往上翻滚,不计其数的无名魂魄飘上岸来,都是历年死在这片海域里的人,还来不及反应就被识荆劈成碎片,沙滩上到处是深黑色的狰狞鞭痕,触目惊心。
  叁仿佛不知疲倦似的,还在从中找寻荆年的魂魄。
  方圆几百里都是震耳欲聋的雷声,化神期大能渡劫也没这么大阵势。
  附近的百姓还浑然不知发生了什么,只能躲在远处看着,不敢靠近,我也混迹在人群里,捂着耳朵。
  雷电交加,视野明明灭灭,陡然又有一个魂魄出海,是个男人,但奇丑无比,脸上全是烧伤的疤痕,任谁看了都敬而远之。
  识荆的鞭子即将落在它身上时,有一人纵身跃起,动作快得连我也无法捕捉其影像,他揽住了丑陋的魂魄,将其轻轻纳入袖中,然后借着雷电的掩护,退出人群,步履匆匆。
  我连忙追上去,拉住了他的衣角,喊出了刚刚才识别出来和他面孔匹配的名字。“柏霜!”
  以及他袖中魂魄的名字。
  “柏少寒?”
  柏霜下意识地出掌欲将我击退,然而掌风却绵软无力,未伤得我半分。
  我见他面色苍白,气息紊乱,奇道:“你受伤了?”
  他看着我,没说话,眼里有些戒备。
  不说话,我就得不到信息,就没法唤起更多记忆,我只得主动开口问道:“是不是你将锦囊放在我床下,又用法阵引我过来找你的?”
  柏霜的目光没有什么神采,用手掌安抚了一下受惊的袖中魂后,才淡淡道:“若是我引你过来的,刚刚就不会下意识反击了。”
  “也是……”
  找错人了,我有些失望,事情不是柏霜干的。
  柏霜却多看了两眼我手里血迹斑斑的锦囊,迟疑着开口问道:“那是荆年的东西么?我这段时间虽然没有回去,但也听闻了荆年的死讯,你……你节哀吧。”
  这句节哀让我有些莫名,他又继续说道,“荆年的死我也有责任,我本来应及时将违规玩家驱逐出游戏的,这样之后的事情就不会发生了,对不起。”
  “违规……”我细细品味着这两个字,记忆里的冰山又再露出一角,“对了!你是监管者!”
  柏霜看着我的反应,也明白过来。“你失忆了?”
  我点点头,问道:“你有办法帮我吗?”
  “我试试吧。”他说着,伸手触上我的头顶,目光逡巡而下,停在了酷似颈环的信号接收器上。“你身上携带了一段非法程序,大幅度更改了你的设定,包括现在的失忆,也是因为设定了记忆数据可删除。”
  我摸着信号接收器,忐忑道:“那把它取下来的话,就可以恢复记忆吗?”
  “应该是的。”柏霜微微蹙眉,感觉到袖中的灵魂受到雷声刺激,更加虚弱了一些,只能带着歉意道,“抱歉,我得先走一步,等你恢复记忆了,就来找我。”
  柏霜走了。
  我叹了一口气,心想这些人说话真是一个比一个更像猜谜。
  但好歹是知道了恢复记忆的方法,我搓了搓冻得有些发红的手心,十指指节穿过信号接收器,摸索了一会儿。
  没有衔接的地方。
  这意味着颈环只能强行拆下来了。
  我卯足了劲,双手开始发力。
  然而下一秒,信号接收器上的电子编码“swp-79”就开始剧烈闪烁,伴随着尖锐的耳鸣疼痛。
  整个过程持续了几分钟,但在我的感知里仿佛过了很久很久,痛苦才结束。
  【信号接收器是机体的重要零件,负责接收最高权限者的命令,只能由最高权限者取下。若擅自拆除,将启动引爆程序销毁机体。】
  这句警告绝对不是开玩笑,甚至紧跟着就出现了倒计时。
  我吓得连忙松开手。
  竟然忘记了我现在的设定还是军用战地机器人,具有接近人类的思考能力,所以为了避免落入敌盟之手泄露军事机密,这种机器人几乎每台都备用自爆程序。
  一旦自爆,不仅机体销毁,所有数据都不予备份。
  保证绝对忠诚不背叛。
  我感觉,我似乎还在某人面前以此发过誓。
  言归正传,信号接收器无法自行拆除,刚刚升起的恢复记忆的希望又破灭了。
  我无力地跪倒在地,却发觉人群不知何时散去了,腿上有些湿意。
  涨潮了,看来这片海域终于不堪叁的破坏,又要海啸了。
  我不想被海啸波及,急急起身,一个浪头却拍了过来,我下意识闭上眼,却没发现自己没被浪卷走。
  浪里藏着一柄长铗,剑身是银色,光泽流转,如霁色浮上冰河,泓碧长曳,内里的剑灵却是血红色,煞气逼人,将海浪震开,一分为二,站在中间的我,毫发无损。
  荆年的剑……恨晚……
  我并不觉得这把剑的出现,是为了救我。
  只听剑灵一声嘶鸣,接着我怀中装着发丝的锦囊瞬间燃烧起来,火焰散去,荆年泛着寒意的双眸出现在我眼前。
  现在虽是白天,但电闪雷鸣,黑云摧城,不见日光,叁又杀红了眼正在翻找魂魄,海浪肆虐,数十米高,遮蔽了我和荆年的身影。
  我深感不妙,转头就冲回岸边的传送法阵里,逃回了五蕴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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