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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明执轻轻地眨了眨眼睛,一瞬间像是有什么东西要撕开面具,从背后逃出来,却又极快地被按压回去。但是解春潮看见了一个背影,那是很细小的一缕哀伤。</p>
  “你当初要和我离婚的时候,我想过很多种可能。如果你不爱我,我还觉得情况好一些,因为那样的话我还可以有个努力的方向,我可以想办法让你爱上我。不管你想要什么,我都愿意给你。</p>
  我很怕你是爱我的,却要离开我。这对我来说就是一个十倍的难题。那我就会想你是为什么要离开我。</p>
  第一,你对我失望了。我的确在各个方面都不够好,或许我一辈子都做不到一个够好。我辜负过你,我没能懂你。</p>
  第二,你觉得爱我是一种伤害。</p>
  在这两者里,我宁愿是第一个,因为我想我还可以学着去挽回。相较而下,第二种又是一个百倍的难题。</p>
  春潮,我向你承认,我并不是一个值得爱的人,甚至在某些情况下,我的爱真的会造成伤害。”他稍稍停顿了一下,很努力地说了下去:“所以,我爱上你的第一个反应就是逃避。但是我一直,一直做很多古怪的梦,告诉我逃避会带来坏结局。我就选了另一条路,哪怕关于爱这件事我真的很不熟悉。我自以为考虑得周全,有一种可能却从来没想过。……我从来也没想过,你原来是恨我。”</p>
  解春潮看着车窗外,有些起雾了,朦胧的夜色一闪而过,显得那么不真实。</p>
  “我没想过你宁可……也要把它……也不要我的……”方明执吸了一口,却怎么也说不出来,只是轻声说了句“对不起”。</p>
  车到了楼下,解春潮解开安全带准备下车。</p>
  方明执手腕压在眼睛上,声音很平静:“我同意离婚。”</p>
  解春潮的动作慢下来,略有些诧异地偏头看他:“什么?”</p>
  方明执继续说:“协议书一周内我就会拟定。我只求你,”他的声音低下去,剥脱出一种罕见的脆弱:“别再伤害你自己。”</p>
  解春潮扶着车门,竟然意外地没有夙愿得偿的轻松,他轻声回答:“好。”</p>
  解春潮躺在床上的时候,脑子里全是韩医生跟他说的那些话。他翻了个身,食指在下腹上划了划,又想起了方明执。</p>
  方明执说他恨他。</p>
  解春潮以为这件事早就无关爱恨了,可是在他听见那句话的一瞬间,心脏还是抖了抖。</p>
  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恨。但他知道自己离开方明执的原因就是趋利避害,他不想报仇也不想知道盘根错节的前因后果。他只知道,只有离开方明执,从根源上解决问题,后面的悲剧就不会重演。他不在其位,也就不蒙其害。</p>
  可是方明执认为这就是恨。</p>
  无论如何,方明执同意了离婚。</p>
  解春潮安慰自己:求仁得仁,不必纠结过程。</p>
  解春潮又在家休息了两天,罗心扬还是风雨无阻地过来送饭,解云涛和朱鹊也有事儿没事儿往他家跑,倒也过得还算舒心。</p>
  方明执的离婚协议书一直没送到,解春潮想大概是事项比较多,大门户要思虑周全。</p>
  这天早上解春潮从床上爬起来,刚刚洗漱完不小心就把客厅里的垃圾桶踢倒了。</p>
  他蹲在地上收拾了一会儿,准备把垃圾丢下楼。</p>
  他没休息好,头昏脑涨地提着双耳垃圾袋打开门,却看见罗心扬从对面的门里走了出来。</p>
  解春潮站在原地不动了,惊讶地看着罗心扬:“你怎么……?”</p>
  罗心扬慌慌张张地把门虚掩上,着急地跟他解释:“我朋友家,我正好打个招呼。”</p>
  解春潮显然不信,挑着一边眉毛问:“朋友,什么朋友?就住在我对面,你来来回回这么多趟都没提过。”</p>
  罗心扬被他问得说不出话来,只是畏畏缩缩地把手里的东西向身后藏。</p>
  解春潮把垃圾袋放在地上,走过去伸出手:“你藏什么呢?”</p>
  罗心扬往后退了半步,往身后的门里躲。</p>
  解春潮皱着眉头,抱臂看着他。</p>
  罗心扬犹豫了一会儿,咬了咬牙把手里的东西递给了解春潮。</p>
  是那个保温桶,外面画着钢铁侠的图案。</p>
  解春潮心里突然有一种很怪异的预感,就好像走空了一级楼梯。</p>
  他轻轻把罗心扬从门前推开,罗心扬在一边着急地看着,想说什么却不敢。</p>
  房间里面有些过度整洁,简直不像是住着人。客厅里放着一张矮几,一侧落着一个圆凳,除此之外全是空荡荡的,别说电视,连张沙发都没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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